谢柔华见到母亲身边的管事婢妇来请自己,就明白一定是刚才来跟她说事儿的谢妙容跑去母亲跟前告状了,而母亲听了她的话,就让管事婢妇阿粟亲自带人来请自己去她那里,今日恐怕是不好过关了。
咬着牙,她不知道多恨谢妙容,要是这会儿谢妙容在跟前,她一定会扑上去跟她打一架。就算谢妙容有功夫在身,可拼着命她也要抓她一爪子,这个人怎么这么可恨,难道就那么见不得人好吗?自己跟阮献彼此有情,来往又有什么错,还有她是借了钱给阮献,可是阮献又没有说不还。一定是谢妙容嫉妒自己得到了如此一个绝美的郎君的爱,故而故意挑事儿。也难怪,像是谢妙容那样的,得不到俊美的郎君的爱慕,就心理阴暗,故意破坏别人的姻缘……
满心里都是恨和气,谢柔华跟着婢妇阿粟走进了其母所在的正房西边的屋内。
进到屋子里后,她见到榻上坐着的其母脸色很不好看,就在她进来后,刘氏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这一眼让她悚然打了个抖。
“阿粟留下来,其余的人都给我出去!没有我的准许,所有的人都不许靠近正房!”刘氏寒声吩咐道。
“是,夫人。”
除了阿粟,其余的婢女们都恭敬地答应了,纷纷退了出去。
见此情景,谢柔华越发不安了。
屋子里的婢女们一走完,刘氏在上面榻上就对谢柔华道:“十四娘,说说吧,你跟那阮家的九郎处到什么程度了?”
“……”谢柔华紧紧抿着唇,不愿意回答刘氏的问话,她害怕承认了跟阮献有关系,她阿母就会让她跟阮献断绝来往。
“你不说是吧?好,你不说也不要紧,从今日起,我就罚你禁足,一直到你及笄,一直到为你定下亲事,一直到你嫁出去。没有我的准许,你不许出舜华院一步。”
“阿母!你……你怎么能这样!你要我禁足的日子比九娘都更长,难道是不想让我活了吗?”谢柔华红着眼圈儿问。
“你要是弄出什么丑事来才是不想让我活了!”刘氏重重一拍身前的小几道。
闻听此言,谢柔华的脸一下子就发红了。
刘氏注意到她的脸色,疑心大起,接着问谢柔华:“十四娘,你跟那阮献是不是……”
这话到口边,倒不好意思出口了。
虽然如此问,刘氏还是不太相信自己女儿跟阮献真有那种男女之事发生,但是谢柔华的脸红了是什么意思?
不行,一定得把这个问清楚,否则,一个失去了清白之身的女郎,就算是禁足了,不跟阮献来往了,但以后谢柔华要是定下了婆家,嫁过去,人家夫家发现她不是完璧之身,那可是会闹出大纷争的,谢家的脸肯定都会被丢尽。
“你跟阮献有没有肌肤之亲,有没有做出女郎和郎君成亲才会做的事情?”刘氏也顾不得太多了,为了避免以后丢人到家,她还是硬着头皮问谢柔华。
谢柔华当然明白其母问的话是什么意思,况且刘氏还问得那么直白。她跟阮献第一次单独见面就亲了抱了,当然算是有肌肤之亲了。一月多前,她跟阮献,情难自抑,两人私定终身。后面,几乎每次见面,两个人都会找地方幽会。她也知道跟阮献做出这样的事情不理智,以后将会面临一系列的麻烦,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疯狂地爱上了阮献,整个人像是陷入癫狂之中一样。
如今,面对母亲的质问,她哪里敢说实话,只得忐忑无比地否认说没有那回事。
谁知道刘氏却不相信她的话,转而让阿粟带谢柔华下去检查,看她是否是完璧之身。
阿粟答应了,上前来请谢柔华跟着她下去,谢柔华却羞愤不已,说她不去。
刘氏见她这样,越发怀疑,不由得大声呵斥她:“你是不是跟那阮献做出了丑事,所以才不肯跟着阿粟下去?你这会儿要是对我说实话,我还可以少罚你一些,你要是一直欺瞒我,可别怪我让人上来绑了你下去查你。”
谢柔华被逼得不行,她哪里肯被阿粟带下去检查,于是,只得含泪对刘氏点头。
“什么!你……你这不知羞惭,愚蠢的东西!”刘氏先是被狠狠地震了一把,几乎让她三魂儿失了两魂儿,一阵头晕目眩,好容易稳住后,她从榻上下来,三两步走到谢柔华身边,“啪”一声,扬手就给了谢柔华狠狠地一巴掌,打得谢柔华站不稳,摔倒在地,嘴角都流出了细细的血流。
谢柔华一下子坐在地上就开始大哭起来,刘氏则是捶胸悲号起来:“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哟,竟然生下你这样不知道廉耻的女儿,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呜呜呜呜……”
婢妇阿杞也是被刘氏问出来的话给震得找不到北。说实话,刘氏的孩子们都是她看着长大的,甚至所有的孩子在小时候,她都抱过。对这些孩子的感情,她也挺深。
先前谢伯媛,谢绣姬婚姻出现问题,她也是很痛心的,在心里抱怨老天爷让她们受磋磨。可这是个十四娘,她为什么小小年纪,竟然做出这种令人不齿的事情来呢?
难道真是因为谢庄夫妻对孩子们慈爱宽和,把他们给惯出来毛病了?
哎,这谢十四娘也是太糊涂了,太轻浮了。她都很想上前去给谢柔华一巴掌,质问她为什么就这么不长脑子,难道她不知道一个女儿家的清白是多么重要吗?她还没及笄,就失去了清白之身,那个人还是个庶子。就算没见过这个人,阿粟对他的印象也好不起来,谁家子弟会去勾引一个没有及笄的女郎,让对方失身,这样的人必定是个无德的浪子。如今出了这种事情,岂不是说谢柔华必须要嫁给那个什么阮献了么?
堂堂一个顶级门阀谢家的嫡女,竟然要嫁给一个阮家的无德的庶子,这一桩婚姻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不般配。就算这件丑闻不会被宣扬出去,但是谢家绝对会因为这桩婚事而尴尬,少不得会被建康城的那些高门士族给议论了。
还有,此事怎么过老夫人那一关,老夫人要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那是断然不会同意让谢柔华嫁给阮献的。要是对她说了这件事,还不知道会把老夫人气成什么样子。
谢绣姬如今还在嘉玉堂被老夫禁足呢,要是被老夫人知道了谢柔华跟阮献私定终身,还不知道怎么罚谢柔华呢。最关键的是,罚也没有用,对于谢柔华来说,她这辈子也只能嫁给阮献了,否则,也就只有出家为尼,终身不嫁,才会说得过去。比起去做尼姑,还是嫁给阮献要好一些,毕竟阮献再无德,身份再低微,还是能给谢柔华一个家,还是能跟谢柔华生儿育女,总比她去做尼姑孤老终身好。
想明白来了这些事情,阿粟就开始劝刘氏别哭了,说这件事情还是暂时瞒着府里的人,等谢庄回来了,两夫妻商量下该怎么办好。
刘氏抓住阿粟的手,眼泪依旧是止不住,伤心得不行,连声问阿粟:“你说,我如何面对郎君还有阿姑,还有谢家的其他在室的女郎以及未娶的郎君们?一想起他们,我恨不得一头去碰死……”
“娘子,这也怪不得你啊。这都是命,都是命……你千万要想开些,无论如何,还是要往下过的。这些年来,您也看到那些奔逃千里到江左的流民们,他们遇到的事情比咱们惨多了,可他们不是还要活着么。这儿女们长大了,当阿父和阿母的也不能一世都看顾着他们,他们终究会有自己的家,自己的日子,至于过得好不好,也不是咱们能做主的……”阿粟劝说着刘氏,也红了眼圈儿。
刘氏的心情她完全能理会,最近这几年,随着孩子们长大,前面两个女儿婚姻不顺对她的打击不小,这谢十四娘做出的事情几乎要将她击垮了,也难怪她如此伤心。
就在阿粟的安慰之下,刘氏都几乎哭了半个时辰,哭得两眼通红,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望着坐在地上也在嘤嘤哭着的谢柔华,刘氏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十四娘,自打今日起,你不许迈出舜华院半步。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用一根绳子勒死你,我也上吊跟着你去。”
谢柔华被刘氏如此决绝的话给吓得浑身发抖,花容失色。
刘氏将头转向一边,不再看她,道:“阿粟,你带十四娘下去,自今日今时起,加派人手看住舜华院的门户,不许她迈出舜华院半步,若有闪失,所有的奴婢全部都给我打一顿卖出去!”
“是,夫人。”阿粟答应了,摇着头上前,将谢柔华拉起来,扶着她出去。
两天后,谢庄休沐回家,听了刘氏断断续续说了谢柔华的事情,气得不行,站起来说要去拿家法来,打死谢柔华,免得让她把谢家的脸都给丢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