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节(2 / 2)

信不过两三张纸,郑远安几眼扫过去之后便知道了内容。小书童还想问问上头写了什么,就听到自家老爷十分不愉地念叨了一句:

“废话连篇,不知所云!”

小书童觉得好笑:“老爷,顾大人初到淮安府,必定忙得不像话,如此忙碌之下还能给你写上这么长的信,可见是将您记在心里了。”

“谁让他记在心上了?”郑远安扫了他一眼。

小书童讪笑一声,不说话了。他们先生哟,怎么就别扭成这个样子了?人家顾大人也不在,这别扭给谁看呢?

寄往各府的信件都在今儿到了各家府上,看到的人或开心或激动或表面嫌弃,反应不一。而呈给圣上的书信,却费了一番周折,才到了圣上手中。

第152章 送年礼事

别说郑远安了,就连皇上这些日子也是时不时地念叨着顾邵的名字。

起初付公公还会耐着性子安抚两句,说顾大人此番前去治水,乃利国利民之事,治完了水便能赶回来了。絮絮叨叨,有说来说去都还是那样几句话,有时候连付公公都挺烦自己的。

除此以外,付公公还会出各种主意,诸如让圣上去别处逛一逛,哪怕不去诸位娘娘的寝宫,去外头看看风景也好在这儿时时念叨啊。再不然的话,去翰林院请个别的大人过来讲经也不是不行啊,说不定听着听着,就能找到另一个顾大人呢?

只是任凭付公公说得再多,皇上都没有半点的心动的意思。他既没有心思去别处逛,也没有心思再去翰林院挑个人过来给他讲经。

翰林院那些人,他又不是不知道是什么德行,一个个无趣得要死。他的状元郎是独一无二的,别说一个翰林院了,就是整个朝堂,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风趣的人了。

付公公劝了几次后,见皇上还是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也没了再劝下去的心思了。得嘞,劝不劝都一样,他又不是顾大人,哪儿能有本事将皇上给哄好啊。

这日,皇上朝堂在感叹状元郎走了之后自己有多无聊。感叹完了之后,他忽然发觉身边有些静,回头一看,却见付公公老神在在地站在一边,连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皇上瞬间不乐意了:“你怎么不说话了?”

付公公苦笑:“圣上,老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先前说了那么多,结果圣上一句也没听进去,付公公也是人,自然也会累的。不仅嘴巴累,心更累。

皇上正想说你怎么这样,忽然间外头又来了人,说是萧丞相过来了,就在殿外候着。百无聊赖之际,来个人说说话也是好的,萧丞相这人虽然无趣了一些,但是总比付公公有眼力见儿。皇上挥了挥手:“让他进来吧。”

俄顷,萧丞相从外头缓缓走了进来。进了大殿,看到圣上和付公公各自模样,萧丞相先在心底叫了一声奇。

“圣上安好。”萧丞相道。

“只要你们别一天到晚地拿事情烦朕,朕自然能安好。”

萧丞相被怼了一下也不生气,反倒笑着从袖子里取出了一物:“圣上乃天下之主,凡有大事,必得圣上裁决,故而此事只怕不能入圣上的意思来了。不过,臣今日途径银台,被那边的大人塞了一封信过来,想来圣上看到这信,应当能有几分开怀的。”

皇上不以为意:“什么信?”

“原先翰林院的顾修撰、如今淮安府通判顾大人的信,听说是特意写给圣上过目的。”

萧丞相的话一说完,皇上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连走了好几步走到萧丞相跟前拿过了信。只看到信封,皇上便道:“这是状元郎的字迹!写得这么好,跟朕写得差不了多少了,一看就是状元郎的。”

萧丞相听了这话,并不作评论,只问了一句:“圣上是不是一早便知道,那顾大人会给您写信?”

“那是自然。”皇上说得有几分得意,“状元郎离开的时候,曾特意与朕约定好了,说他每个月都会给朕写信的。朕还在想着他离开这么久,书信怎么着也该到京城了,原本还在惦记呢,未曾想会到了爱卿手里。”

一转眼,萧丞相便从一个不讨喜的变成了“爱卿”。好在萧丞相也习惯了,面上依旧平淡无波:“这事说来话长了。此信今儿早上便到了银台,只是银台的陈大人看着这信犯了难,不知道该不该呈上来,所以特意拦下了臣,请臣前去商议。臣一看这信是顾大人写来的,便做主给圣上您带了来。”

皇上一听,那银台的人竟然还拦了一些,当即嘱咐道:“下回你见了陈大人记得吩咐一下,往后状元郎的信记得别拦,直接送过来就行了,记得要快!”

萧丞相恭顺道:“臣知道了。”

皇上点了点头。拿到了顾邵的信,他忽然觉得心情明媚了起来,连日困扰他的糟糕状态,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见皇上如此,付公公的一颗心就像是泡进了酸水里头,他伺候圣上这么多年,也不曾见到圣上对他这般惦记过。顾大人只来了几个月,就叫圣上如此念念不忘了,这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皇上也没多想什么,信到了手上就立马拆开来看了。信写得老长,比萧丞相有时候呈给他的奏疏还要长。换做平日,看到这么长的信皇上说不定都得骂人了,可这回皇上却看得津津有味。看了一遍不行,还又看了第二遍。

虽然都是读书人,可一样的书熏陶出了千百种人,各人笔下的风格都不一样,更别说顾邵这种在系统的手底下读过这么多年书的人,他手底下的东西,想正经的时候正经,想轻松的时候轻松,想诙谐的时候便能诙谐。这次写信送往京城,顾邵写得都有些随性,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以前进宫跟圣上说话的时候,顾邵还是多有顾忌的,毕竟宫里服侍的太监多,顾邵没办法把他们当做不存在,每每不能随心所欲。可是如今写信就不同了,可以写得漫无边际,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顾邵将自己一路上的经历挑挑拣拣地写了些上去,又写了淮安府的几位大人。知道圣上喜欢听有趣的,顾邵写得都趣味十足,单看这几行字,淮安府上到贺知府,下到办事的小吏员,十来个人的形象都跃然纸上,叫皇上看得啧啧称奇。皇上甚至觉得,京城里的这些官儿连淮安府的那些小官儿都不如呢,起码人家真实!

信中,顾邵还写了淮安府官舍一事。虽然未提张同知的名字,顾邵却写了争抢官舍这件事儿,以及他们住进了里头两间好屋子之后,官舍里头一位夫人日日念叨,恨不得将他们全家赶出去独占那两间大屋子的嘴脸。

顾邵写到了这个便忍不住拍了一下龙屁,说自己能得两间大屋子都是托了圣上的福分。

皇上看到这一句,又没忍住笑了一声。

付公公看着好奇,问道:“顾大人说了什么,圣上竟然高兴成这样?”

“说到官舍的事儿。状元郎被外放到淮安府,那淮安府的知府也是个懂事儿的,知道给他安排了两间大屋子。可府衙里头也有糊涂不懂眼色之人,见到状元郎住了大屋子,竟然还敢摆脸色,真是不知所谓。”

萧丞相倒是说了一句公道话:“想来是因为官舍实在太少,他们也不够住。兼之顾大人又是初至淮安府,资历不足,却还拿到了大房子,那些人心中也不满也在情理之中。”

“什么情理之中,分明是小气。”皇上就是不喜欢这些小家子气的人。不过,再看手里头的信,皇上忽然又多了一份思索,“地方上的那些官舍,当真不够住?”

“别说地方上的官舍了,便是京城里头的,也不够住。”萧丞相见皇上难得在意起了这件事,赶忙多说了一句,“各处的官舍本来就不多,加上官吏也原来越多,好比淮安府,单是同知便有两个,往前连通判都有两个,更别说底下办事儿的小官小吏了。这些小官俸禄都不高,都指望着那官舍住着,里头多得是连住都住不上的人。”

皇上听了,因为顾邵来信的那股喜悦劲儿忽然消失地干干净净。他叹了一口气坐回了椅子上,埋怨地看了萧丞相一眼。他就知道,每回萧丞相过来,总要给他添上一点儿堵心的事情。

唉……

因为萧丞相的话,皇上的好心情都折损了几分。想来想去,最后也没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只好将一切都先压在心底。

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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