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1 / 2)

说着又觉好笑,“其实那里头的人呐,都活的太累了……从前我就想着,这人呐,一世一世又一世的轮回,到底是图个什么?还不如一气活下去,后来我才明白啊,这人呐,活了一辈子就够累了,不如把什么都忘了,干干净净的重新做人……想通了这茬儿,我也就没什么执了……”

云棠被他这一番话给震住了,万物相对,没有死何谈生?生生死死,才叫人的生命有了意义……她淡淡一笑,“子虚大哥能这样想,我真替你高兴!”

“哈哈哈!”贾子虚摸了摸下巴颏儿,“你们俩也莫要想我,今儿个我走了,来生我还给这世人说书!”

又把谷夏拉到一旁,放低了声音,“谷爷,还有最后几句我得当你说说……”犹豫了一阵,才又接着说,“云棠这丫头是个好的……从前我只觉得一人一鬼根本就没可能……不过最近想着,你若真是喜欢,莫不如就挑开了,她若也对你有那意思,你们俩就这么着,不想别的,清清淡淡相守一辈子到也没什么不好……若是她对你没那意思,这对谷爷您来说也是个好事,快刀斩乱麻……谁也别耽误谁……”

说完这话,还不等人说话,只拍了拍谷夏肩膀,用了个眼色,“那今儿我也不磨叽了,这就走了,谷爷,丫头,来世再见!”

也不似旁人顿化轻烟,只大摇大摆朝那春花深处走去……

云棠也说不清是怎么个心情,站在那呆了许久,才发觉自己哭了。

☆、荣升

赵喜年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直到晨光熹微,再也受不住这种煎熬,咬了咬牙,还是带着怀里的东西找云棠来了。

瞧着他那个欲言又止的样子,云棠就知道他要说这事绝不寻常,毕竟赵喜年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荣辱兴衰都体验过了,什么事能叫他这般紧张?

想了又想,赵喜年还是先道了个谢,“那孩子昨晚就回去了,也是受了不少苦,幸好董大人去的及时,日后看在董大人的面子上,那婉嫔娘娘就算不说对通子另眼相待,也怎么都不会为难他了……昨儿那两个不要脸的玩意儿竟然私下里对通子下黑手……若不是受了伤,通子他自己就来谢你了。”

云棠连忙说不用,“刘通他受伤了?现下可还好?”

“还好还好,都是些皮外伤……”赵喜年笑呵呵的,“劳姑娘跟着操心了……”

他现在已是没话找话,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阵,云棠才又问,“公公这是……还有事?”

也不知怎的,他这么一问,赵喜年却整个身子一颤,想了又想,心下一横,从怀里掏出封信来,“有事……姚姑娘……这是……当年恩王的信……”递出信的手竟有些颤了。

云棠觉得狐疑,伸手接了过来,再看那封面,竟是给自己的?!

虽说时日久了也淡了,可还是身形一颤,“赵公公……这是?”

赵喜年抿了抿嘴,“两年前,恩王爷出征,其实是给姑娘写过不少封信的……可都被收到了娘娘那去,有好几次,娘娘叫老奴把这信给处理了……唯有一次,老奴实在是觉得可惜了恩王殿下的一片心意……就私下里藏了一封……”

云棠的脑子又是轰地一声,忽然有些口不择言,她虽在宫里待的久了,多少也学会了些伪装情绪,可还是受不住这震惊,“她凭什么?”那是她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啊,认认真真的,没有丝毫的猜忌与怀疑……虽然她早就知道,她与他的结局未必能够像想的那样,可也万万想不懂竟是这样?

赵喜年连忙上前示意她噤声,“姚姑娘,咱们可是违背了忠心才说了实情……你可万万莫要声张出去,再一个,娘娘她也是不易,姑娘该也知道,那贵妃娘娘表面上与皇后娘娘一片祥和,可背地里最是水火不容的……”

受他这么一点拨,云棠也就明白了,无论是表面上还是私下里,自己已经是皇后的势力范围,且那时候的李晏晏对自己如此依赖……可还是觉得怒火攻心,天啊!若不是她独孤婧从中作梗,自己与李连又怎会走到今日的地步?就算是迫不得已分了……也会是好聚好散,哪能如今日这般不了了之?

再捏着那封信纸,手心里汗津津的,她突然觉得这信有些烫手,竟不知是该拆了看看还是直接毁了……

抬起头来,已是挂起勉强的笑,她知道,这事怨不得赵喜年,他也不过是个仆从,自然是什么都要按照独孤婧的旨意去办,能把这信留下一封,交到自己手里,已是极仗义的了。

低头把那信纸放进怀里,面上依旧带着笑,“谢谢公公叫我知道这实情……你且放心,我定不会叫公公为难……”只觉自己实在伪装不下去,连忙跟赵喜年道了别,匆匆走了。

终于转过墙角,才把那信纸掏了出来,封面上的字迹她最熟悉不过,甚至还隐隐带着丝墨香。

他李连在笔墨上从不对付,用墨定要用最好的墨,所以才能够这么久了还带着香气。

她以为再碰到他的事自己也不会怎么样了,可面对这样的真相,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一阵的钝痛。

最好的时光已经过去,如今她再得了这信还有什么用呢?

浑浑噩噩回了宫正司,又浑浑噩噩呆坐了许久,却忽听外面一阵骚动,是郑六斤来了。

啊不对,如今他已是“郑忠纯”了,因着从前的名字实在是拿不出手,这还是陛下亲自赐名,从字面就知道,是希望他忠心侍君,莫想其他。

云棠还记得刚认识这人时他给自己解释他的名字,“小的名叫郑六斤,因着生下来就是六斤……”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意。

回过神来,郑忠纯手中执着一卷圣旨,眼看就到了近前,看来是来宣布那宫正之职了,再看那笑呵呵的模样,这么高兴,高升的多半就是戚罗敷了。

虽是失落,可也没想那么多,云棠跟着众人跪下身去,等待着宣旨。

“近日吏部询事考言,我朝廷上下良莠不齐,群臣谏朕黜陟幽明,量能授官,宫正司姚云棠,克己奉公,性行淑均,实乃朕骨鲠之臣……特擢以宫正司宫正一职……朕深信之,望日后谦谨勿骄,宣化承流,尽如所期……”

圣旨宣读完了,云棠仍觉得有些懵,“臣……接旨……”

待接过那沉甸甸的圣旨,才站起身来,“谢谢公公了……”见郑忠纯要走,忙又唤了一声,“郑公公请留步!”

郑忠纯笑呵呵回过头来,“大人还有何事?”

“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待转弯到了个无人的地方,才又问,“戚大人按资历、能力都要胜于我,公公可知陛下他为何……”

郑忠纯了然,“在陛下跟前做事,最重要的是要嘴严,这事本不该说,但顾念着昔日大人和恩王爷的提携,也算破了次例……大人能有今日这荣光,一来是您本身就能干,二来呢……每次都跟蓬莱殿那位离不开关系……”

“公公是说?”

郑六斤点了点头,“那位呢,病了两年了,这几天更不好了,陛下也念及少年夫妻的情份,尤其是这几日,只觉自己冷落了那位,心中本就有愧,那位若是有求,陛下也不会不应的……”

……云棠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的情被她给毁了,可自己的仕途却又是她一手提携,该恨还是该谢,这叫她心里头复杂的很。

郑忠纯见她这模样,也不多说什么了,“姚大人,言尽于此……我也不多留了……”

云棠连忙象征性地送了两步,待回过神来,仍觉得不可思议,独孤婧这人确实是独断了些,对自己的女儿,对下人,还是对她姚云棠,该对你好的必不含糊,可也绝对不会什么也不干预。

误打误撞,自己遇了这么个人,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待回到宫正司,才发现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变的不一样了,是啊,她现在已是宫正大人,又有谁敢对她不敬呢?

再用眼神去寻戚罗敷,她倒没表现出什么不悦,甚至还弯了弯嘴角对她微笑,看得出来,那笑带着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