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连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听说先生的妻子乃女中豪杰,以帮人杀猪发家致富,未想到还有这般心细的手艺。”
这……他为何对自己的底细知道的如此清楚?郑弈腿也有些发抖,强挤出一丝笑意,“叫殿下笑话了,男耕女织,女人织布天经地义,不足为题,不足为题。”
抹了把汗的工夫,却听李连把桌案一拍,茶杯盖子也哗啦一声,“郑弈!你当我是傻子?那郭府的人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
李连震怒,郑弈马上跪下,笑的比哭还难看,“殿下……您说什么?什么郭家的好处?草民不知啊!”
“姓郑的,别再垂死挣扎,你若是说实话,我给你指明一条明路,你若是不认……那机会可就没了……”
郑弈愈抖愈肾,衣角都攥出了褶子,过了半晌才微微点头,“草民……认……”
李连这才站起身来,抬着郑弈的胳膊肘儿,“别怕,我又没说什么,来,起来坐。”
郑弈跟随着他起来,老老实实坐在凳儿上,拿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殿下……您需要小人做些什么?”
李连把手放在他肩上,“我且问你,城郊郭府死尸案那六具尸首上脖颈上的血窟窿……你可看到了?”
“看……看到了……”
李连勾了勾嘴角,“那你为何不说?”
郑弈觉得冷汗流到了衣领里头,可李连的手压在自己的肩上,也没敢去擦,尴尬笑了两声,“那时候他们的当家主母郭夫人找了我,说……叫我把罪赖到表公子的身上……还给了我块表公子的衣角,叫我把这藏在尸体的手心里……若是诬陷,旁的我也管不着了……”越说声音越小,可李连还是听清了。
李连轻笑一声,那就必然是他得了郭府的好处,趁着这次赚了一笔,其实他本不知道这茬,只不过是瞧见他穿着有异,觉得蹊跷,这才诈他一诈,未想到奏效了。
“那依你看,那凶手为何要在尸体身上钻个窟窿?”
郑弈低着头,恭恭敬敬回答,“殿下,依草民看……那六具尸首的血孔都在一个位置,此位置其实有些微妙,乃是头颅与筋骨的相连之处,也就是在此处,最容易取髓……”
“取髓?”
郑弈点了点头,“正是,骨髓乃人体血脉之源,对人最是大补,草民见过以极细的铜管取牛髓补身的,却未见过这般……取人髓的……”
李连眯了眯眼睛,取髓……髓乃血脉之源……好一个巫女,竟然这般狠毒精算!
随即面色恢复如常,又拍了拍郑弈瘦小的肩膀,“好好好,今日先不用你了,日后你随时听我安排就是,只是有一点,今日这事要绝对保密,连你家里人也不可告诉,若是消息走漏……”又做了个抹脖的动作。
郑弈倒吸了口凉气,连连点头,“绝不可能绝不可能,草民嘴最严实。”
“等到此事办成……现今刑部正巧却个验尸官,我打探了,你的手艺还算可以……”郑弈在这方面确实是个奇才,若是只留在地方的县衙,确实是屈才了……
郑弈心下一喜,似是未想到自己会因祸得福,忙站起身来,又重重拜了下去,“草民谢过殿下大恩大德!”抬起头来,眼中已是泪花闪烁。
***
送走了郑弈,李连又连忙书信一封,塞到袖中,带着小螃蟹往刑部大牢去了。
见到了云棠,又像从前一样,把信纸偷偷塞给云棠,顺便耳语一句,“此事越来越难以控制,孙茹恐就在郭府,可我还不能打草惊蛇,容我细想一想下一步动作,你先莫要着急……”
又和云棠说了几句,才匆匆去了。
待到夜深人静,云棠才偷偷掏出信纸,借着月光匆匆扫过,面色一肃,“鬼爷,你看该如何?”
谷夏却是极为开心,爽朗笑了两声,又从她心中变换出来,伸手抢过信纸,“现在的状况最好不过,你和隔壁那傻小子马上就可以出狱去了。”
云棠惊讶,“你这般自信?”
谷夏轻笑,“还是等到东郭他们来了再说,天色不早,咱们睡吧……”
云棠对他是极信任的,知道他靠谱,暗自松了口气,自己又避过了一难……“好,睡吧……”闭了眼才觉不对,刚刚这死鬼那话……怎么有种难以言明的暧昧?又占她便宜!哼!
☆、悟禅鬼
等到第二日,东郭、青琅,还有季疏朗一起来了大牢,谷夏把信纸给他们一看,季疏朗立马就乐了,“既然如此,那妖婆还在郭府,正巧大和尚出关了,他最会整人,不如就叫他去,好好会一会那妖妇!”
谷夏眉头一皱,“释己出来了?”
东郭也点点头,“出来了出来了,还吃了两大碗饭,一只烧鸡……”
“释己是谁?”云棠忍不住在心中询问。
谷夏轻笑,“是个不怎么守戒律的和尚,一会你就知道。”又看向季疏朗,“这事本要交给乌有去做,既然他出来了,他去最合适……不过释己那性子,你叫他去给人下套子,恐怕要废一番口舌,你还是把他带来,我亲自跟他说。”
季疏朗连连答应,“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正巧我也不想跟他磨叨,我这就去!”转身化作一阵青烟,飞出窗外去了。
东郭话有些多,等到季疏朗走了,他又开始说起话来,说的无非是一些兄弟们近日的情况,谁与谁又闹了矛盾,如此等等,也没说多久,就见季疏朗扯着个大和尚,竟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和尚长得可谓浓眉大眼,鼻宽耳长,再加上阔口方唇,典型的福相。
季疏朗把人往地上一扔,那和尚竟软绵绵地颓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才慢吞吞爬起,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谷夏,“谷爷,您找我做什么?”
“没什么大事,只是叫你帮我捉人。”谷夏也眨巴眨巴眼睛,“可否?”
释己挠了挠光溜溜的后脑勺,“捉什么人?再说了,我哪会捉人?”
“你那整人的法子当我不知?今日我就是要让你用这能耐去捉人。”谷夏轻笑,这释己一直自诩自己为佛门弟子,头发也剃了,僧衣也穿的有模有样,却喝酒吃肉,学旁门之术,鬼心眼子极多,偏偏还生了副老实憨厚的容貌,真乃知人知面不知心。
释己无奈叹了口气,“好……你说,只要不害人性命……”
“巧了,此事还真得要人性命,却不是害人,而是渡人。”
释己又不懂了,一双大眼睛闪着疑惑的光芒,“渡人?怎么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