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道人捋了捋几根稀疏的胡须,嘴也咧开了,“好说好说!”又拿出币子叫云棠晃了,这才在纸上勾画起来,用的是易经,云棠在外公那了解一些,深了就不懂了,只见他画来画去嘴里还念念有词,足足等了一刻钟,这道士才了然一笑,又仔细看了云棠好几眼,这才对姚禧拱手。
“这女孩儿,日后能做个状元夫人!”
这话刚落,也不知是谁噗嗤一声,云棠扫了一圈,这才看到姚云杏那张憋红了的脸,想要狠狠骂她几句,又怕自己走了之后家里人受委屈,只得生生忍了。
道士又看了看灰衣的道人,“师兄,你说呢?”
灰衣的道人更加淡定,轻轻摇了摇脑袋,“师弟,我已说了,占卦要知变,易经易经变易之经也,要我说……这姑娘日后能嫁个王爷……”
姚云杏再忍不住了,笑的前仰后合,“我说两位道爷,我爷爷是叫你看看我这妹妹日后能官居几品,不是叫你看她姻缘,我们家送她进宫又不是去选妃,就凭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娘亲林氏捂住了嘴,姚禧也是一脸的菜色,这两人说的也忒离谱了些,尤其是那灰衣的,连动都没动,光凭一双眼睛就看出了门道?多半是对骗子……
过年的时候跟谁都和和气气的好,姚禧赶紧叫人给拿了些碎银子,把这两位道爷请出府去了。
两个道士出门儿的时候还在争辩,直到被小厮带出了前面的月亮门,这才在众人的视线中彻底消失了,等到饺子上桌的时候,整个姚府里的人也就忘了这事,不过是场闹剧罢了,笑一阵也就算了,谁还会记着呢……
云棠因着姚云杏的话郁闷了一阵儿,不过她在姚府里头早就练就了一张厚脸皮,不出一会儿,也早把此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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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府(二)
云棠的娘亲李芳菲搂着小儿子望着这边热闹处,这么看来,自己的女儿的确是最出彩的,云棠的脸蛋生的极好,光洁的额头,最受人待见的飞稍杏眼,小巧精致的鼻梁,纤细玲珑的腰身……只是可惜了……
大家都觉得那两个疯道士是胡扯的,这是有缘由的。
云棠这丫头打小实在,那时候就算云杏不愿意带她和云柳玩,她们俩还是跟屁狗一样跟着人家姐姐姐姐的叫着,那年云棠十岁,云柳九岁,跟着云杏去姚府的灶房偷东西吃,谁道当天的厨子做晚饭忘了熄火,灶房里着起火来,三个小丫头被困在了里头。
大人们急的不行,只有云杏一个自己跑了出来,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爬到了窗口,从窗上跳了下来,小厮门继续找,又过了一刻钟才把云棠和云柳救了出来,云棠一直护着云柳,背上被带火的木架子砸了一下,出来的时候衣服、头发都烧糊了。
云柳一边哭一边冒着鼻涕泡跟李芳菲讲了当时的情况,原来是门口的架子被大火烧倒了,能出去的只剩下一扇通风的窗户,三个小姐妹研究好了,先把一个送上去,再让那人拿着绳子把其余的两人拽上去。
云杏被家里人娇惯坏了,先出去的自然是她,就这样,云杏踩着两个妹妹摞起来的肩膀登上了窗台,再回头看向屋里的时候火势蔓延的快,姚云杏一怕,竟然跳下窗台跑了……
云杏不过是跳下来的时候扭了下脚,休息了个把个月也就好了,云柳被云棠护着,可也呛了几口烟,落下个爱咳嗽的毛病,别的倒也没什么大事。
可怜就可怜了云棠,筋骨被架子砸歪了,找了当地一个行医多年的老郎中才给正了回去,那么大个孩子,在榻上躺了大半年,骨头是好了,却留下了疤,整个脊背从后脖颈到腰红漆漆的一片,怎么祛也没什么效果……据说宫里头娶妻,身上是一点胎记都不能有的,说云棠能嫁个王爷,可不就是瞎扯?
李芳菲叹了口气,进宫做女官儿,倒是不像宫女那样限制,想回家看看还是有机会的,只是这一做也不知要做多久,现今云棠刚好十五岁,本可以找个本分的小户人家踏踏实实嫁了,这一进宫放出来二十好几了,还有谁能娶?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早早就嫁了人也未必就是好事,找个小户人家,也不过是看中姚府的地位,可是姚府的地位是姚府的,跟他们一家四口有什么关系?一来二去捞不到好处,还指望着女婿能对云棠好?
还不如就做个老姑娘了……能找到命中的良人最好,找不到也不去将就。
李芳菲这才松了口气,见女儿和老三家的云柳坐在一起嘀嘀咕咕,这姐妹俩感情一直极好,自打那年的大火过去,云棠和云柳就都不约而同的不再与云杏玩在一起了。
云柳和云杏是一个爹的姐妹,却跟云棠更像是亲的,一个骄纵任性,一个却处处护着自己,云柳也不是傻子。
李芳菲觉得欣慰,云棠虽是为了救云柳才受了伤,可这正是说明自己的女儿懂事重情义,她不希望云棠对自己成长的地方充满着痛恨和麻木,而云柳,大概就是一抹美好的色彩。
***
所谓除夕春节,对姚庸一家来说还不如平常的日子,平常日子可以自己过自己的,可到了春节,就意味着必须和那一群人虚与委蛇,装出一副“阖家欢乐”的样子。
一天下来,等到这一家人回到东院,个个累的不想说话,倒不是身子累,主要是心累。
姚庸和妻子坐在茶桌两侧,云棠给大家剥着桔子,偷瞄着父母的神色,她知道他们是舍不得自己走,刚扒剥好了个桔子塞给弟弟,这才看向爹娘,“爹,娘,孩子大了总是该走的,我这次进宫,你们就当我嫁人了就是,又不是进去做宫女,还是能时不时回来看看的……再者说……女儿虽不是男孩,可宫里的女官儿都是有品级的,女儿进去踏踏实实干活儿,等有一天升了官儿出息了,做了比老头子还大的官儿,我就带你们和弟弟离开这个家!”
姚庸突生心疼,又恨自己没有能耐,使劲儿一拍桌子,“胡言!他怎么都是你爷爷,岂可在背后说他坏话?说话这般不小心,还嚷嚷着要进宫?再者说来,家里哪需要你去撑着了?你答应进宫,就是因为这个?”
云棠脸皮厚,也不生气,笑呵呵地看着父亲,“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刚刚不过是瞎说,我进宫不过是好奇,我也想看看,那太极宫大明宫到底长什么样子,宫里头的贵妃娘娘到底有多好看……”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要是因为家里人,我是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去的!”
李芳菲在一旁应和,“是啊,云棠,无论怎么还有爹娘,你还是个孩子,就好好的快快乐乐的就好……”
云棠赶紧抱了抱娘亲,撅着小嘴开始撒娇,“爹,娘,名已经报上去了,想改也改不了了,难不成咱们还能跟宫里的人去耍赖?”
这话一出,一家人都沉默了,是啊,谁敢跟皇宫里的人物说话不算数?
姚庸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的小儿子,“允儿,你先跟你娘回去睡觉,爹爹有话要跟你姐姐说。”
李芳菲瞪了他一眼,最讨厌他这般背着自己说话的样子,不过看小儿子,揉着眼睛确实困了,也懒得理丈夫,先带着小儿子进里屋去睡了。
等到那娘俩走了,姚庸这才叫云棠坐在一边,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女儿,“棠儿,你为了什么进宫,爹且不问了,左右定好了的事情,想改也改不了……”
云棠笑眯眯的点头,又听姚庸说,“到了宫里头好好的做事,别长歪的心眼儿,虽说里面人心猜不透,可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别人爱什么样什么样,跟咱们都没关系,家里头不求你飞黄腾达,爹只求你一点,好好照顾自己,别受委屈……”
云棠这时候倒有些委屈了,家里头叫她进宫,虽说她自己也愿意,可是被姚府送走离开家,怎么就偏偏选了她?还不是不舍得别人,只舍得自己……真正疼自己的,还得是自己的爹娘。
云棠应了声是,姚庸这才叫她去了,等到她回到房间,娘亲李芳菲又来了。
“娘,您怎么来了?小允睡了?”
“今天他也淘坏了,刚一沾枕头就睡了,娘来是想跟你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