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2 / 2)

陆栖鸾的目光微微漂移了一下,似乎是急于离开这里似的,也没多聊两句,马上便说要去西城门看孔明灯。陈望自然是随她去的,正有说有笑地走下桥时,空荡荡的大街那头便传来一串放肆的马蹄声。

“……之前朝廷明令不准在朱雀大街驱驰,谁敢如此目无王法?”

那马蹄声由远及近来得极快,陈望让陆栖鸾走得靠里些,皱眉望向来者。只见是个满面狰狞的巨汉,本是想出言相阻,又怕一起争执让这巨汉伤着陆栖鸾,一时间面露愠色。

陆栖鸾刚一抬头便撞上那巨汉扫来的视线,想到刚揍过他弟,下意识地偏过目光,却让那巨汉注意到了,勒马回身,喝道——

“兀那女子,可见过一个瘦长紫衣男子?”

陆栖鸾一看那贾乃寿找来了,便知事情不妙,转念间已编好一套说辞,哪知陈望作为文人,嘴比她快,直接将她护在身后代她答道:“未曾见过。”

贾乃寿甚少见有人在他面前毫无畏惧,虎目一瞪道:“本官问的是她!”

陈望寒声道:“我们一直同行,未见过便是未见过。”

贾乃寿刚想发作,忽而鼻子一动,怒道:“没见过此女身上怎么有血腥味?!本官听说有人在锦雀桥殴打本官亲弟,定是你们无误!快说吾弟究竟在何处!”

说着,贾乃寿便一马鞭甩了过来,陈望一把将陆栖鸾推开,伸手去拦,直接一声皮肉绽裂响,右手顿时鲜血淋漓。

“陈望!”

贾乃寿正要下第二鞭,突然听见背后一阵破风声,一个骨折筋断的人直接从后面砸在他身前,吓得他的马匹一惊,嘶鸣间扬蹄一踩,那人便是一声惨叫,待骨碎声传出,贾乃寿定睛一看,顿时目眦欲裂。

“吾弟!!!是谁敢伤你?!”

“你爷爷!”

来者自然是正要拖贾乃福去巡城吏那儿的太子,他扔完人,冲上来不由分说便与贾乃寿打了起来。陆栖鸾一看心下着急,这贾乃寿从外地来,怕是根本就没见过太子,万一趁他病打出个好歹,在场所有人都要下狱。

“栖鸾,你快去报官,我……”

陈望一个文弱书生,那一鞭子正抽到他臂上先前留下的冻疮处,自然是无力再上前助战,正要喊陆栖鸾不要管他先去报官,便见她一扭头,拔腿就跑。

陈望:……

好在陆栖鸾还是有基本的良知,看似无情无义地落荒而逃,实际上是直奔一家烟火铺子,一脚踹开门,冲进去就抱起一堆炮仗跑了回来。

陈望震惊地看着她回来就把炮仗全扔在地上抽搐着的贾乃福身上,拿起火折子往炮仗上一扔,朝那边的战团就是一声吼——

“贾乃寿!你弟炸了!!”

第十二章 开荤

陆栖鸾斗鸡走狗的儿童年代里,九成九的时间都在学堂里打架,打得过要嘲讽,打不过更要嘲讽,一眼看穿对手的痛脚,逮着了就死命地踩,踩完了扭头就跑丝毫不恋战,力图把对方气到爆炸。

显然一阵噼里啪啦的浓烟滚滚里,贾乃寿算是跟他弟一起炸了,眼看着陆栖鸾把贾乃福炸得一脸血掉头就跑,怒极分神,冷不丁地被被太子捉隙一拳捣中右眼窝。

和陆栖鸾这种以嘴炮为主以跑为辅的业余干架人士不同,太子年轻的时候怎么说也是在腥风血雨的江湖上混过的,那一拳下去宛如一锤子砸中眼球,登时便让贾乃寿右眼一片乌白,眼眶立时便裂了开。

“滚!”

贾乃寿痛极,手上力道迸发,一掌扫开太子,便直接朝落跑的陆栖鸾冲了过去。

陈望看得目瞪口呆,见贾乃寿朝陆栖鸾追过去,忙要拖着伤躯去拦,却让太子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又不会打架,冲上去有什么用?”太子指着自己的腿,一脸抽筋道:“我脚刚刚让那陆典书给弄扭了,跑不了多远,你腿脚好的话背我过去,没准还能赶得上给她报仇。”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你追上去死得更快信不信?”

太子心里倒是有几分数,刚刚一眼瞄见陆栖鸾逃跑时身法不凡,那贾乃寿眼睛受伤,她性格又那么刁,有心的话往人多的地方一扎,多半是能跑得了的。

……就怕这姑娘突然伟大起来,为免百姓受伤往偏僻的地方跑,那就说不好了。

陈望此时又哪里听得进他的话,正要挣开他追过去时,忽见桥上走下来一个少年,腰后横着一口比之寻常刀具稍长的雁翎刀,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模样。

走下来之后先是扫了一圈满地狼藉之状,看了看地上的贾乃福,随后向太子稽首。

“殿下可安好?”

太子见了他,眼角微抽:“……本宫没事,你来做什么?”

少年走到昏迷不醒的贾乃福面前,试了试他的鼻息,道:“臣为保护殿下而来,适才伤殿下者,可是这朔州参军贾乃福?”

“是又……喂!”

言未尽,刀便出,等太子欲阻止时,已是血泓泼地,人头滚落。

……又是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杀了?

手指一紧,太子拧眉道:“你无诏怎可擅杀朝廷命官?”

甩去刀尖上的血珠,少年似是对刚刚杀了一个人无感一般,微微垂首道:“臣,有诏。”

……

陆栖鸾花了三个呼息的时间思考了一下她为什么要在元宵节这么个吃吃喝喝风花雪月的日子里街头狂奔。

首先这一定不是她的错,她只是来桥上和内定未婚夫约个会培养一下感情的,至于为啥造成现在这么个局面,她最多是在太子揍贾乃福的时候,贯彻一个朝廷官员的基本责任感,冲上去为帝国未来的储君顶锅而已。

……其次,宋明桐,这个女娃不仅个子比她矮一个头,还被自己家的侍女忽悠得团团转,害人的手法和想象力基本徘徊在三流宅斗话本之下,没有什么威胁。

最后,我朝那令人忧国忧民的储君,硬要说的话只是个没有什么脑子的热血青年,嘴上傲娇然实际上为了妹妹哪儿都敢闯,谁都敢打,不考虑后果,大概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是一道自由自在的风,跟他计较同样没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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