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行之毫不迟疑批判:“毕竟是落后的契丹人,这刺绣,这绘画,根本没法看啊,怜儿闭着眼都比她强。构图更是失败至极,两朵花大小一样,并列摆放,毫无美感可言。”
沈怜儿夺过羊皮仔细看,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这朵黑色的花,用的绣线,应该是……头发。”
秦行之一愣:“谁的头发?”
沈怜儿白了他一眼:“您说呢?”
“你的意思是,这看起来像是花的玩意儿,是阿朵儿用自己的头发绣的?不会吧,这密密麻麻的,得用多少头发呀?”
沈怜儿不搭话,把羊皮靠近鼻子闻了闻,满脸震惊:“这,这用的是……血!”
秦行之心中咯噔一下。
“你确定?”
沈怜儿把羊皮递给小道士:“自己闻。”
秦行之闻了一下,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或许……是牛羊血吧?”
沈怜儿瞪视他:“你明知这是谁的血,又何必逃避?青丝刺绣,心血作画,夫君,这个阿朵儿,你招惹得不轻呐!”
秦行之讪讪道:“我就是随便展示了一点才学,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夫君真的不该如此冒失。想当初,妾也没想到会对一个油嘴滑舌的小道士动心。梅姐女中豪杰,除了夫君,你可见过她看得上任何一个男子?白姐姐更是被你的诗词轻易征服……虽然妾不愿承认,但你若是认真起来,恐怕天下没有任何女子能够阻挡。”
“过奖过奖,呵呵。”
“妾夸你了么?”沈怜儿怒道,“你这种人,若是品行端正还好,否则就是祸害。像现在这样,招惹人家完了扭头就走,妾甚是不齿!”
秦行之不愿意了:“这话我不爱听,我邀请她一起回杭州府,她不来也怪我?”
“哦,这么说您原本就有意娶公主喽。”
秦行之顿时瞠目结舌。
合着沈怜儿在这儿等着自己呢。和她说话,简直处处都是坑呐!
“怜儿你要相信为夫,我对阿朵儿并没有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能拐带个公主回来,能在胖子面前显摆。”
“您真无耻,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为了能显摆,你居然完全不在乎她的感受?祸害!”
“她要是跟我回来,我当然会对她好。”
“嗯?”
“不不,我把她当玩物。”
“祸害!”
“给她个名分,扔一边?”
“无情!”
“让她和你们结成好姐妹,共创和谐伯爵府?”
“哼哼!”
“我……我彻底服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反正已经这样了,你说该怎么办吧?”秦行之耍起了无赖。
沈怜儿叹口气:“妾也不知道……”
原本接受熊六梅和白牡丹,沈怜儿心里就有疙瘩。这倒好,新婚第一天,又冒出个契丹公主来,还让不让人活了?沈怜儿心说,看来皇后的相夫之策,必须尽快提上议事日程。否则小道士再招惹几个,她非郁闷死不可。
秦行之沉吟:“贫道以为,还是装傻得了。时间长了,阿朵儿的心思也就淡了。不是有句话么,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沈怜儿眼睛一亮:“好一个‘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唉,夫君有如此才华,又岂能不招惹佳人?”
“是么?为夫向你保证,以后在外面尽量少展示才华,免得走到哪儿都被美女倒追,伤不起。怜儿,你同意这个方法?”
“也只能如此了。”
沈怜儿其实并不看好秦行之的办法。
她是女人,最了解一个女人动了感情会发生什么。时间固然能治愈伤痛,可惜相思之苦恰好不在对症范围内。时间,只会让相思愈来愈浓。
如果阿朵儿跟熊六梅一样大大咧咧,那还好说。若是她也和自己、白牡丹似的,恐怕时间不仅不能让她淡忘小道士,反而会强化小道士在她心中的分量。
可沈怜儿又能怎么办呢?
难道还能主动要求小道士,去契丹把阿朵儿带回来?她没那么贱,更不觉得这是解决问题之道。如果小道士招惹一个女人,她就主动请回家,那得是多缺心眼。
沈怜儿熟读女训女戒,按说不应该阻止秦行之追求妻妾成群的美好生活。
然而人的感情都是自私的。正因为她认真对待和小道士之间的感情,才越发接受不了和别人分享小道士的感情。即使这个别人是熊六梅,她内心深处也仍然感到别扭。
所以说,那些主动给丈夫纳妾的“贤惠”妻子,对家族的爱恐怕大于对丈夫的爱。
至于大齐太祖皇帝后宫和谐……
没办法,那就不是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