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走了,小姑娘就跟着夏妈妈一起拿着针线玩儿。她在这儿有一个单独的小盒子,里面装满了漂亮的纽扣,这都是夏阳送给她的。夏妈妈在一边缝补衣服,小姑娘就乖乖地拿粗针穿扣子。这是她最喜欢的游戏之一,小夏哥哥这儿有数不清的漂亮纽扣,美得人心尖冒泡。
夏妈妈原本记得蒋东升有件上衣破了一点,但是拿到手里翻来翻去也找不到裂线的地方,最后顺着肩线找了一会才发现,不知道是谁早就给修补好了。线尾的地方打了个小元宝结,规规矩矩的,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夏妈妈笑笑,她家大儿子瞧着对蒋东升不怎么热络,但是关心着呢!
羊羊不一会就穿好了两条玻璃纽扣项链,给自己戴了一条,巴巴儿凑到夏妈妈身边,垫着脚尖也给她戴了一条。
夏妈妈生了两个儿子,最近又认了一个干儿子,偏偏就没有个小棉袄来疼,被羊羊这么一个小举动一下就征服了。她拿出皮尺,笑眯眯的给小姑娘量身裁衣服,“羊羊,阿姨给你做一身小裙子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样儿的,阿姨就给你做什么样的。”
羊羊懵懵懂懂的也说不太清楚,夏妈妈疼她,干脆拿出锦蝶的宣传小册子来让她选。选中了,就照着那个缩小了比例给小丫头做衣服。
夏妈妈手工好,这里材料和机器也齐全,再加上做小裙子也花不了多少功夫,不多会儿就做好了。羊羊眼睛都睁大了,她看看衣服,又看看夏妈妈,眼神里那叫一个崇拜,“阿姨你好厉害呀,羊羊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
夏妈妈被这小甜嘴哄得开心,笑呵呵的帮她换了新裙子,又让她继续翻册子,准备再多做几件送给她。这会儿正是最清闲的时候,大批的衣服已经改由津市的国营厂制作,她们要做的仅仅是一些高级定制的订单服装,刚好出完货,就剩下送去了,多陪小丫头玩一会也无妨。
羊羊人小,但是知道的也不少,她摸了摸身上的新衣服,把小册子合上道:“阿姨,羊羊有这件就足够啦,不要了。”她伸手拉着夏妈妈走到椅子边上,仰头道:“阿姨你要坐下休息,小夏哥哥说你过几天就要做手术,不能累着。”
夏妈妈伸手抚了抚她的小羊角辫,眼睛都笑弯起来,她拿了桌子上的甜糕喂给小姑娘吃,一叠声儿的夸奖。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不少人忽然闯进来似的,推得门板砰砰作响,紧接着就听见外面有男人吆喝检查的声音,还有前面女工们慌乱的叫声,想是被抓了。
王德贵正带着市场管理科的下属在抓人,凡是四合院里做工的,统统抓起来蹲在墙角。
不抓不知道,一抓竟然抓了将近四十多个雇工,王德贵兴奋了,年前的时候一个手工作坊雇了八个人就被抓去蹲了监狱,这次蒋东升竟然不知死活的雇佣了四十多个人!让蒋家少爷吃牢饭不太可能,但是关进里头政治教育是跑不了的了!
王德贵得意洋洋,让管理科的人控制住那些哭哭啼啼的女工,又带着人挨个房间去搜查,把翻找出来的成品衣服统统摆在院子里,不一会就堆成了一座小山。这让他更是确认,这次总算抓住了蒋东升的把柄。
他随意翻了一下那些包装漂亮的连衣裙,上面竟然还有精美的吊牌,印着“z-锦蝶”的字样。王德贵在心里暗暗地揣测,那批什么金虎牌子的经济领是上头批了指标的,但是这连衣裙总没有吧?没有指标,又调用公家资源,囤货寄卖牟取暴利,这不是投机倒把是什么?
他哼了一声,把衣服又扔了回去,不屑道:“这些资本味儿的东西,一会都没收!”
王德贵带来的人原本就是打办(投机倒把办公室)出来的,这会儿抓起走资贩子自然是毫不含糊,他们身份低,哪儿见识过“锦蝶”这个品牌?
别说他们,就连王德贵也没听过锦蝶。王德贵官职太低,仅靠着蒋夫人这样一个表姐支撑,根本就混不到圈子里去,自然也就不知道这里面扯进了京城圈子里大半的权贵。
王德贵带着人一路搜了两个院子,找到后面的时候动静越来越大,很快就搜到了夏阳的工作室。推门进去的时候就已经吆喝上了,“检查!把手头的东西都放下,蹲到墙角去!”
屋里两个女人,一大一小,夏妈妈护着小羊羊贴着墙站在那。夏妈妈早年间也经历过这样的事儿,脸上还算平静,只是把小丫头搂在自己怀里,轻轻拍了两下让她别害怕。
王德贵不认识羊羊,别说是他,就算是蒋夫人也只在一些重大场合见过几次。他只听说这里有些女工在干活,还有一个蒋东升从乡下找来的小孩,略微看了一眼,瞧见羊羊穿着的衣服上还有线头,这明显是刚做好的衣服,估摸着就是这孩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放着我来”篇:
夏阳(被抄家震惊到):怎么回事?!妈,羊羊……
蒋东升(阴沉脸):夏阳你到后面去,放着我来!特么的敢在老子家动手,还敢动我(干)妈!!
霍明(阴沉脸):还有我!!羊羊没事儿我特么都饶不了这帮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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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贵看了小丫头一眼,轻蔑的哼道:“乡下来的土包子!”
这句话声音不小,那边翻箱倒柜的工商人员弄出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压下去。羊羊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有点发抖,夏妈妈把她按在自己怀里,不让她瞧见,强自镇定道:“我们有执照,手续也齐全,而且门口还挂了牌子……”
王德贵冷笑,“什么牌子?门口那是国营企业的牌子,你们这么个小作坊是干什么的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经济领在津市生产,可不在你们这儿!而且,搜出来的那些都是裙子,你们私自加工,没有手续就贩卖,这叫扰乱市场,这是犯罪你知道吗!”他认定这个小作坊是蒋东升的私人财产,门口有牌子又怎么样,那牌子也是挂给经济领的,这里生产的可都是指标外的东西!
夏妈妈被他气得脸色发白,却也不再争辩,她知道跟这些人说得再多也没用,索性就只管搂着小羊羊躲在了角落,一言不发。
夏妈妈苍白着一张脸隐忍着,但是匆忙跑进屋里来的孙姨却是被这个景象震住了。
孙姨刚才听见动静不对,立刻跑到后面去锁了那几间仓库的门,只求能拖住些时间,让蒋东升他们赶回来,别让这些人糟蹋了布料。锁了仓库,才想起夏妈妈心脏不好,在中院不安全,又急急忙忙返回,一进屋就看到跟抄家一样的场面。
孙姨瞧着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随意将未完成的布料和纸版仍在地上,踩了不知道多少个脚印,一时心疼的不行,“你们这是干什么,干什么啊……!”
她想上前去捡那些纸版,却被王德贵不耐烦的训斥了几句,推到了一边让她老实呆着。孙姨以前在霍家当保姆,没少见过的官员,但是从没见过这样的,气得直跺脚。
旁边检查的人员把东西都扔到地上,归拢到一堆,连羊羊的那个小盒子也没放过,打开来直接哗啦一声把扣子倒了个干净。玻璃纽扣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动,小姑娘抖了一下,忍不住从夏妈妈怀里微微侧了一点头去看,没等看清,就听见刺耳地几声脆响,桌子上摆放的几个花瓶也跟着遭了秧!
小姑娘吓得呜了一声,埋进夏妈妈怀里再也不敢看了,小身子哆哆嗦嗦的看着可怜极了。
夏妈妈这时候反倒是平静了一些,她护着羊羊侧了侧身,不让花瓶的碎片碰到小孩身上。这会儿求只人没事,其他的一切都还能重来。
孙姨估计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她挨着夏妈妈和羊羊站着,一脸痛心的看着那些人在家里肆无忌惮的乱翻。布料、纸版、成品衣服、古董花瓶、钱……这些孙姨都忍了,可当看到那些人不但翻出夏阳手绘的本子,还准备把那么厚厚一本的款式图册给撕了的时候,她忍不住了,几步上前去硬抢了下来,“你们要检查,就检查好了,怎么还坏别人家的东西啊!”
“谁让你动的!”检查的人怒了,上去就夺,“这些走资的东西,就应该毁了!你把本子给我,到那边好好蹲着去!”
孙姨把那个手绘本子抢到怀里,死死不肯松手,这个可是夏阳的心血,她亲眼看着那孩子画了好几个月,平时都宝贝似的轻拿轻放,哪儿能给他们毁了?!
“主任!后面的院子里发现了好多还没动的布料,像是他们的仓库!门口有一个瘸腿老头正守着,不让咱们开门……”
王德贵听了兴奋起来,起身就要过去,“快走!现在就去打开仓库检查!敢拦着的就带回去处理!”
孙姨身子抖了一下,知道那是老伴儿在拦着那帮虎狼,听见王德贵说要带回去处理,拼命拦在他前面。
王德贵过去一脚把孙姨踹倒在地,抢过她手里的本子几下就撕了,恶狠狠道:“还敢护着,啊?我跟你说,今天活该你们倒霉,想钻空子赚钱,告诉你,没门儿!甭管你们跟着谁干,背景有多厉害,都照抓不误!”
他把撕了的本子扔在地上踩了几脚,哼哼着让人去后面开仓库检查。
夏妈妈被他这样的恶行气地眼圈儿都红了,她过去把孙姨扶起来,颤着声音喊了一声,却看见孙姨虚弱的半合着眼睛,连额头都碰出了血。羊羊抓在夏妈妈的衣服,扁着嘴终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王德贵正想多翻出些更有利的证明蒋东升“投机倒把”了,被人拦了正不爽,又听见小孩的哭声,忍不住呵斥道:“别哭了!!你,把你孩子的嘴捂上,再让我听见她哭就拿胶水给你黏上!”
夏妈妈把羊羊护在自己背后,愤恨地看了王德贵一眼,“你欺负女人孩子,算什么!”
王德贵抬抬眼皮看了她们一眼,忽然又忍不住多瞧了夏妈妈背后那小孩一会,他记得前段时间他外甥蒋易安好像就是被一个不大点的乡下小孩给打了。他一来就认定羊羊是那乡下来的孩子,一个乡下的小孩,能有什么能耐?他不屑于动手,趁机训斥几句倒是没问题,“欺负女人?你们这里的都是走资派,都是要抓起来的,跟你们客气什么!你也别在这妨碍我们公办,赶紧到墙角去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