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爆双脆!”打下手的小二哥吆喝道。
前世的踏仙君,诸般佳肴讨好不得,却不知为何,竟被这“油爆双脆”惹得笑出声来,他修长十指交叠,点在线条流畅的下巴处,一双纤长浓深的睫毛微微动着,五湖四海的光华都在此刻汇集于那两帘墨色上,把黑暗,染得很明亮。
楚晚宁问:“你笑什么?”
“不知道,就是很高兴。”
楚晚宁就不说话了,但对面那个英俊男人的笑容那样迷人,莫名的,就让他的心底也明快起来。
吃过饭,仰头看了看天色,觉得似乎要下雨,但下头的人们似乎浑不在意,依旧在有条不紊地消遣着这灿烂的夜晚。
他们走过一家灯笼铺,墨燃忽然停下脚步来,站在那边看。
楚晚宁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原来那老手艺人正在悉心地裱糊着一盏宝塔灯笼,有另一盏很相似的,也已经做好了,底下有座托,是河灯。
“老伯,劳烦,请给我拿这一盏宝塔灯。”
没有问价,也没有问墨燃喜不喜欢。
楚晚宁走过去,将金叶子递给了耄耋之年,佝偻着身子在认真做灯的老人,而后把那盏河灯随意地递给了身后立着的徒弟。
“拿着。”
墨燃惊且喜,甚至还有些茫然:“给我的?”
楚晚宁没说话,提着吃饭时未喝完的半壶酒,左右看了看,视线落在远处的潺潺小河边,他向那边走去。
灯火一明一暗,复又灼灼亮起,灯花璀璨,赢得浮屠庄严。
墨燃捧着河灯,喃喃道:“从小就想放一次,每年都没钱。”
“是啊。”楚晚宁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最穷了。”
墨燃笑了。
河水在静谧平缓地流淌着,楚晚宁不愿下到石阶上去,他懒,于是就那么闲适地抱臂靠在廊桥之下,白衣道长靠着深黑色桥柱,握着系有鲜红穗子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而后微微侧过脸,檐角红灯笼朦胧微光洒在他瓷玉般细腻的脸庞上,他神情淡然,目光却有藏不住的温度,就这样看着河岸边那个开心的、捧着河灯、手脚略显笨拙的男人。
傻子,这有什么好玩的。
但还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墨燃走到河边,絮絮叨叨地和宝塔灯说了许多话,最后俯身将它轻轻搁在了河面,一缕金红光辉倒影在粼粼河水中,墨燃划动了两下水面,送浮屠远行。
那天,墨燃在漆黑的河边立了很久。
不是节日,除了他,河上没有其他人放灯。
只有那一盏小小的宝塔灯笼,散发着微弱而固执的光辉,在漫无边际的长夜寒水里行远,行远,继而变成一点颤动萧瑟的星火,最后被黑暗吞噬,消失不见。
墨燃就默默地站在那里,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