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儿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出去后我当大当家的,你当老二,你这脑子会把我们全部害死,我们都冲到墙下面了,他们还有机会点火么?火苗还没起来,整座墙都被我们拆了,别说了,招呼大家将这些杂物给搬开,两百多兄弟放个屁的时间便能将这些东西给拆了。”
李癞子赶紧招呼众人上前,顿时一片稀里哗啦之声,两百多龙虎门弟子瞬间转变成搬运工,而且由于一排只能站三十多人,他们居然懂得排队传递,一只马桶经过七八双手之后被丢在身后,缺胳膊断腿的桌子椅子也一只只的被丢往身后,这堵墙本来就不高不大不结实,很快就被拆掉了半截,已经隐隐能看到对面街道旁的星星点点的昏黄的灯光了。
……
巷子口外,苏锦和马军五十余人驻足站立,马军士兵们郁闷的要死,苏专使这是什么鸟计策,本来大家以为堆积起桌椅杂物是要点起火来封锁住胡同口,可是专使大人却说胡同里有妇孺,点起这堆杂物,两旁的房舍必然起火,会烧死无辜之人。
马军士兵们恨恨的想:“这胡同里哪里有无辜之人?即便是妇孺,也是暴民们的家眷,犯得着这么手软么?这下好了,眼看面前的障碍一点点的被拆除,已经可以看见一排排晃动的土匪的头颅了,看来只能以命相搏了,他娘的!为了救暴民的妇孺亲属,却要老子们搭上性命,真不知道这位苏专使是吃了什么长大的。”
众人的愤怒苏锦自然是明白的,但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点着这堆障碍,大火能阻止匪徒冲出巷子口,但是也确实能将两边的房舍变成火海,进巷子的时候已经搜索到有不少老幼妇孺,将他们烧死的事情苏锦可做不出来,何况一旦燃起大火,会将龙虎门弟子逼得往北突围,这是苏锦绝不愿意看到的。
障碍物的目的不在于杀伤,而在于拖延时间,拖得一时是一时,或许在下一刻,大队兵马便会疾驰而至,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眼见美梦成空,障碍渐渐被拆除,下一刻迎来的便是对方的猛冲,苏锦叹了口气,转头道:“只能用这个办法了,人来,将战马全部牵过来。”
马军士兵们鄙夷的想:“也不过如此,还当你真的大无畏不怕死,事到临头还不是要骑马跑路么?”
“将战马头朝巷口排好,十匹一排。”苏锦淡淡的道。
马军们有些不解,这是干什么?
“抽出刀来,本使一声号令,你们便用刀对着马屁股猛戳,注意不要戳的太深,别一刀给捅死了。”
马军们忽然间明白苏锦的用意了。
“古有田单火牛阵,今天我苏锦要让他们尝尝疯马阵,可惜没有时间在马头上安上尖刀,美中不足,不过带铁掌的马蹄子也够他们受的了。”苏锦咂嘴道。
众马军默然不语。
“不用担心,几十匹马本使还是能买的起,到时候每人给你们换一匹健壮的高头大马便是。”
在专使大人癞蛤蟆打喷嚏的口气中,一片白眼乱翻的马军们只能接受变成步兵的事实,要命还是要马?这个问题还需要回答么?
至于专使大人的承诺,就当他是放屁罢了,战马可不是一般骑乘拉车耕地的马儿,专使大人是有钱,可是有钱你上哪买去?
第四二零章扬州之夜(不得不续)
堆积的杂物被很有效率的搬开,只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龙虎门众人和官兵之间便一无阻碍,相隔三四十步,双方都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在街道上星星的微光照耀下,人数的对比一览无余。
“对面是哪位军爷啊?爷劝你让开道吧,做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虽然你们是官兵,但是难保有一天山不转水转,到那时爷也许也会网开一面。”
人数的对比给了马鸣儿绝对的信心,对方高高低低的黑影不过四五十人,而反观自己身后,黑压压一大片全是人,所以他的话语中更多的带了一份调侃和轻松。
苏锦冷冷的道:“本人就算再沦落,也不会落到你们手中,因为……”
苏锦顿了顿卖了个关子,嘿嘿笑道:“你们就要完蛋了……”
“看来真是个蠢官儿,爷爷就是跟你客气客气,你们杀了我们百余弟兄,爷根本就没打算饶了你,爷只是好奇,到底是哪个蠢货这么不识风头,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逃得干干净净,居然杵在那里等死。”马鸣儿继续调侃道。
“好吧。”苏锦道:“也不能不让你们知道本官的威名,不然你们还不知道折在什么人的手里,本人便是钦命粮务专使苏锦,记清楚了。”
“原来是苏青天……哈哈哈,失敬失敬!”马鸣儿怪腔怪调的笑道:“兄弟们,这位就是威震扬州的苏青天,你们怎么还不跪谢苏青天搭救你们脱离苦海啊?这可是大不敬啊,哈哈哈。”
周围的龙虎门弟子一片哄笑,有人怪叫道:“苏青天,快来搭救小人出苦海吧,小人没浑家伺候,青天大老爷赏个老婆吧。”
“是啊,青天大老爷发发善心,最近手头紧,赈济些钱银让爷们去窑子逛上一逛,完事了爷们一定会跟那婊子说,是苏锦青天大老爷资助的,不然她会饿死的,哈哈。”
“爷们很想知道青天大老爷的脑袋被砸成尿壶之后是什么样儿,苏青天成全成全吧……”
众人一片讥笑笑谑之声,污言秽语不绝于耳,马军们都听不下去了,可是专使大人依旧一动不动,嘴角上扬,似乎奚落的是别人,而非自己。
“说完了么?”苏锦笑道:“你们冯爷难道便只教了你们嘴上功夫么?”
“立刻便教你领教领教拳脚上的功夫。”马鸣儿收起笑容,森然道:“弟兄们,杀光官兵,冲出去。”
两百多人立刻发动,发出震天的吼叫声,朝胡同外掩杀过来。
苏锦右手高高举起,随着他的手势笔直的落下,十名马军咬着牙用剑尖在战马的屁股后面连刺数件,战马屁股吃痛人立嘶鸣,四蹄奋起朝巷子里冲了进去。
十匹战马恰好将巷中道路占据,怒马飞驰,带着一股股劲风直冲过三十步的距离,龙虎门弟子才刚刚跑出七八步,战马便凶狠的迎头冲到了。
就像石碾子滚进鸡蛋堆,又像是大石头丢入了大粪坑,巨大的冲击力瞬时将十几名弟子冲击的往后抛飞,狠狠的砸在后面的人群中,战马连冲数人之后,终于硬生生被血肉之躯阻住前冲之势,稀溜溜的哀鸣着倒地翻滚。
就是这一冲一撞一滚之间,已经有五六十人被这十匹战马弄得筋断骨折。
龙虎门众人还没缓过劲来,眼前这一切就像忽然发生的天劫一般,让人没有丝毫的思考余地,还没等他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第二波十匹战马已经横着脖子不请自到,又是一番骨骼碎裂的人仰马翻之后,冲在前排的龙虎门弟子已经无一幸免,死是没死多少,可是被撞断肋骨,踩断手脚,或者被压在一堆蠕动的肉下边,那滋味比死也好不了多少。
李癞子侥幸躲过两轮践踏,灰头土脸的爬起身,对着身边满是滚地葫芦痛苦的呻吟的人群大声喊道:“二师兄,二师兄,你在何处?”
可怜的马鸣儿正躺在一匹扑到在地挣扎的马肚子地下奋力往外爬,听到李癞子的呼喊声,忙用自己也不认识的带着哭音的奇怪嗓门高喊:“我在马肚子下面,快来救我。”
李癞子闻声赶紧弓着腰往这边跑来,马鸣儿欣喜若狂,自己的两条腿怕都折了,总算李癞子还讲义气,否则自己就完了;然而他的欣喜持续了没有两三息,在他的眼前,李癞子佝偻着的身影猛然被一个黑影撞飞出老远,就像一个稻草人一般飞上半空,旋转着头朝下摔进后面的人群中。
紧接着,一只硕大的马蹄在马鸣儿惊恐的眼神中迅速放大,马鸣儿听到的最后的声响便是令他魂飞魄散的‘喀拉’一声,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告诉他,自己的脖子被马儿踢断了。
第三波、第四波、第五波;其实从第四波起,两百多弟子已经倒下了一大半,轻伤的爬起身哭爹喊娘的的撒腿往后就跑,只是地上全是滚地葫芦,时不时便会畔倒在地,但是他们顾不得这些了,死命抠开身上紧紧抓住哭喊救命的手脚,甚至有人不惜举起手中的大棒朝死不放手的兄弟的脑袋狠砸,因为夺命的马蹄声正在接近,迟一步便是筋断骨折横死的结局,为了活命,他们已经不顾一切。
五波战马掠过,倒地呻吟的足足一百三四十人,苏锦等人离得远,也看不到到底是什么情形,但是从音响效果来看,结果不会太差;苏锦稍微有些不忍,这么大手笔的杀戮已经是第二次在眼前发生,第一次在八公山,第二次便是在这里了,两次虽然都是生死存亡之际,不过第一次是土匪,面前的是黑恶势力的地痞流氓,从性质上貌似相差无几,可是苏锦知道这里有很大一部分人是被裹挟加入跟着起哄,最终脱不了身的。
苏锦吸着冷气,告诫自己不要有这种情绪,在这样的社会里,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刚才敌我悬殊,若不用这样的非常手段,怕是现在倒在地上大声哭喊的便是自己和手下这些马军了。
“专使大人真乃神人也。”马军们毫不吝啬的献上溢美之词。
一名马军小队长舔着嘴唇道:“若非时间仓促,在马屁股上拴上圆木拖拽,当效果更好……”
苏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目的是击溃抓获,可不是杀戮,若不是援兵迟迟未至,本使怎会用此荼毒之计,好了,该咱们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