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是什么感觉?
有时对这个问题暗自思忖久了,在想究竟可不可以自己可怜自己?
而今终于可以得出答案:那是一种推脱责任,不敢面对现实的人才会经历的情形。
他已经接受了从前和现在的一切,就算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结局也不会比这一生过的更巧妙。
各类导管,心电监护,床头卡上贴的“病危”,源源不断输入的液体,都是命运解不开的谶言,是一个结。
明诚坐在床头,神情淡漠地削苹果。
昨晚发了疯似的奔回家,好好拾掇了一番,稳定了心情,才来到医院。
他没有和词安说这一切,毕竟他们之间现在还算是毫无瓜葛,何必引起别人的不愉快?
明奶奶吸着氧,依旧慈祥地对着这个大孙儿笑着,她轻微地动了一下手。
明诚回过神,“想说什么?”
“我不吃……”颤巍巍地说着,她是没有食欲的,不需要他为她做任何事,只要看见他,就很开心了。
明诚放下水果刀,洗过手,蹲在床边,就那么望着明奶奶。
“奶奶,你痛吗?”想到小时候,明奶奶给他做饭的时候切到手,他也曾那么天真地问过她痛不痛。
她微笑着摇摇头。
早在明诚读大学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不对劲,催着明奶奶去体检,她总是说,没事,早就体检过了,健康的很。
作为十里八村唯一的妇产科医生,明诚也就信了她对自己身体的了解和照顾。
肝癌晚期,肚子和充了气的气球一般,没有食欲,容易困乏。尽管她极力保持清醒,但也是徒劳。
医生已经下过病危通知书了,明诚的爸妈也签字确认过了,一直碍于明奶奶不让他们联系明诚,所以拖到了弥留之际才催促着明诚回家。
他无法怪罪自己的父母,只能责备自己不能多留一点时间,给奶奶多一些陪伴。事到如今,他只能尽力做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已经和科室主任打过电话,不确定的归期,他暂时没办法继续上班了。主任说,人之常情,好好地尽孝。
如此官方的话,他已经无力辨别里面的真实情感有几分,只能连连应声,虚情假意地附和。
今天下午,暂时输注完液体的明奶奶看起来精神似乎好多了。
“明诚……”她总是称呼着他的全名。
“奶奶,我在。”明诚双手握紧了她放在被子外的手,十二月已经很冷,病房里的空调温度却调的比较高,他早就脱去了外套,只穿着一件针织衫。
“我想和你说些事。”她示意明诚将她扶起来一些,明诚把床头升高,再给她垫了一个软枕,将被子掖在她脖子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