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2)

变脸师爷 棠岚 3526 字 17天前

沈白又慢慢关上了房门,回头微微凝视陆元青片刻,才忽然道:“小云,我要你和我住在同一个房间里,自有我的道理。”

陆元青微微一笑,“公子,你也怕鬼吗?”

“沈某从未做过亏心事,自然夜半鬼扰不惊心……”沈白微微一顿,“小云,你也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陆元青起身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来,又按了按那松软的被褥,才答道:“我只听过疑心生暗鬼。”他又看了看沈白,“公子,今晚你要和我挤这一张床吗?”

沈白看了看四周,“这屋内只有这一张床。”

“公子和仆从睡在一张床上,很奇怪。”陆元青认真答道。

“公子和仆从各睡一间客房才更奇怪吧?”沈白回答得更认真,“我们这是借住在别人家中,不好让郭大人太为难。”沈白一边说一边坐在了陆元青身旁。

“公子,你确定?”陆元青微微侧头看沈白。

“如果这世上真有鬼,那沈某今晚倒要见识一番。”沈白看着陆元青的侧脸,嘴角噙着一抹笑。

“所以公子今夜要在这钱府内捉鬼吗?”

“就算我捉不到鬼,小云也会助我捉到的,不是吗?”沈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公子似乎一下子对我充满信心了?”陆元青好笑道。

“只因为我以前一直不曾看清过你。小云,只要你依然是你,你自然会有这种本事。”沈白凝视陆元青的眼神忽然认真起来。

“公子,你到底想说什么?”从客栈再遇沈白开始,他就变得古古怪怪的。

“没什么。”沈白微微移开视线,一切意有所指的话又瞬间了无痕迹。

余晖隐没,静默下来的二人没在房中待太久,之前引路的钱府家丁又来请沈白二人了,“沈公子,晚膳已经备下,我家老爷请您移步前厅相谈。”

“来得好快。”沈白口中喃喃自语,却在开门的同时微笑应答:“烦劳前面引路。”

随着沈白穿行在钱府中,陆元青心中止不住有些赞叹。钱府内的景致颇有江南水乡之风味。没想到在这北方小县之中,竟还有这么精致的大宅院,豪迈硬朗的北方竟还隐着这么吴侬软语花红柳绿的一处地方,实在是妙不可言。

“小云觉得这钱府如何?”沈白低声问。

“这钱府是否豪富之家暂可放在一旁不提,单就这一份布置的心思,就已十分难得了。”陆元青实话实说神色不变。

“南朝金粉、北地胭脂就这么巧妙地融在了一处。这钱老爷倒算是一号人物。”沈白言谈间似也有赞许之意。

等二人一前一后步入前厅,看到满庭布置时,二人心底都不由自主浮上一丝花间闻乐、月下寻香的惬意之感。

“老朽钱钧怠慢了客人,还望沈公子海涵。”桃源钱家的当家人钱老爷笑迎了上来。

“钱老爷客气了,是沈某冒昧叨扰,承蒙钱老爷盛情款待,在下才该心怀感激呢。”

趁着沈白和钱老爷寒暄之际,陆元青在沈白身后趁机仔细打量这位钱老爷。

虽然是在笑着,可是挂在钱老爷脸上的笑却虚浮无力。他的唇色也很暗淡,神色更是憔悴,尤其是眼底已有了浅浅的一层暗色……看来郭大人说钱老爷染病不起是实情,恐怕今夜见他和沈白也是强打精神吧?想来郭大人该是已告知钱老爷他和沈白的底细了,否则就算是郭大人的远房亲戚,以钱老爷目前的身体状况,也未必会耗费心神亲自来见。

“这位沈公子是郭大人的亲戚,都不必避讳了,一桌坐下吃饭吧。”见钱老爷招呼,钱家众人便都一一列位围坐在了雕花梨木八脚桌旁。

钱老爷一一介绍:“这是犬子钱永丰。”沈白顺着钱老爷的介绍看过去,只见一个看起来苍白文弱的年轻人和沈白微笑见礼,坐下的时候忽然慢慢咳起来,并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病秧子的钱府少爷,果然如此。陆元青注意到在钱少爷咳嗽的时候,坐在他左手边的女子似是伸出手抚了抚他的背,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这女子……陆元青悄悄注目,好魅惑人心的容貌啊!难道她就是郭大人口中那夜半登门的美艳女子金巧巧吗?

“这是我的二夫人如嫣。”钱老爷指着的妇人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年轻时想必容貌也不会太差。

“这是我的幼子永元,小女永盈。”看来这两个孩子都是二夫人所生,他们围着二夫人左右而坐,态度亲昵。

接下来终于轮到了陆元青好奇的美艳女子了,“这是……”钱老爷颇为踌躇了片刻才道,“这是金……小姐。”

钱老爷话音刚落,那妩媚的女子便起身盈盈见礼道:“小女子金巧巧,永丰未过门的妻子,见过沈公子。”她姿态柔美,声若柳莺,令人不觉自醉。

沈白刚要说话,却听一声冷哼入耳,“金巧巧?哼!你这妖女不要不知羞耻地满口胡言乱语了。”

“这位姑娘是?”沈白看着这位坐于钱永丰右手旁的女子。看容貌,这女子比这位魅惑迷人的金姑娘显得老成些,她满脸冷淡的神情,甚至嘴角都让人觉得在讥诮地阴阴笑着。她该和这位娇柔的金姑娘年龄相当,可是却远远没有她那么吸引人的魅力。或许因为她的眼神满是冷意,又或者是因为她那横贯嘴角和左眼尾的那道陈年旧疤。该是经过不少年了,那原本狰狞可怖的痕迹也似乎被岁月缓缓抚平了,只剩下一丝暗淡到让人心灰的浅色盘桓于面颊上,可是衬上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却更令人心惊胆战。

听到沈白疑惑的询问,钱老爷似仍在斟酌词句,却见这伤疤女冷冷一笑道:“小女子金巧巧,见过沈公子了。”她说话算是客气,可是身体却坐在原位置上一动不动,连虚伪的行礼都省略了。

那原本被伤疤女呛声的容色微变的金姑娘,此刻却漫不经心地接言道:“真的假不了,假的却是永远也真不了。妹妹,你我都该心知肚明此事的,不是吗?”这女子不似伤疤女说话那么生硬,只是陆元青却觉得她的话中似有深意。

“是啊,我知道,哼,想必你也该清楚!”这带着无限冷意夹枪带棒的话,就这么隔着桌上众人静静地你来我往着,令钱老爷终于忍不住呵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当着沈公子的面,也不怕被人看了笑话!”

“小女子爹娘早逝,虽有生身父母,可是却自小无人教养,钱伯父见谅了。”伤疤女微微冷笑说道。

不知为何,陆元青总觉得伤疤女的话说出后,钱老爷明显憔悴的面色变得更加苍白了,他的嘴唇似是微微翕动片刻,却终于将话咽了下去。

容貌美艳的那位金姑娘见状忙认错道:“是巧巧不懂事惹爹爹生气了,我……”她的话音未落,却见钱老爷无限疲惫地挥挥手,“罢了,老朽身体有些不适。”他看了看沈白,“怠慢沈公子了。”

沈白微微欠身含笑相让,却见钱老爷离席时吩咐他身旁的管家,“钱忠,饭后带沈公子来我的书房吧。”又对沈白道:“沈公子慢用,老朽先去休息一下。”

钱老爷离席后,沈白觉得在这样僵持的氛围下用餐实在很难下咽,便开口问道:“钱公子,怎么没见令堂呢?”他本想说些什么缓解席间的紧绷气氛,可是他的话一出口,只觉得这气氛反而更加怪异了。

“母亲她……”钱公子刚说了三个字又是一阵猛咳,却听那伤疤女哼了一声,“钱夫人恐怕是养尊处优得久了,一阵阴风拍一拍便能昏倒了。”

“巧儿,你何必说这样的话……”钱少爷的语气满是无奈,似是有满腔的愁绪,可是面对伤疤女时,却半个埋怨的字也说不出口。

那位美艳的金小姐似是不满钱少爷竟然这么亲昵地叫伤疤女的名字,蓦地接口道:“沈公子,你是有所不知,娘恐怕是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胡……胡说!”明明是气愤的腔调,可是话断在了钱少爷的一阵猛咳中,倒显得绵软无力了。

“好,好,永丰,你别生气。”美艳的金小姐忙伸出手按抚钱少爷的胸口,那姿态极是自然亲昵。陆元青抬眼看了看,那位带着伤疤满脸煞气的金姑娘却仅是狠狠地盯了美艳金小姐一眼,看到她的手指拂过钱少爷胸前时,似是不屑地哼了声。

这场令人不快的晚宴终于散了,沈白走在引路的钱府管家钱忠身后,却觉得跟在他身旁的陆元青渐渐没了声息,回头找他时才发现他正站在廊角处看那贴在悠长走廊上画满符咒的黄色符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