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变(1 / 2)

无纠 长生千叶 12073 字 1个月前

吴刀拱手说:“公子, 大庶长勾结郧国, 准备里应外合, 引郧国入行辕, 在盟会上杀死楚王和君上, 立……立公子白为亲国国君。”

众人/大吃一惊, 说:“大庶长?”

吴刀点头说:“正是, 日前大庶长已经拉拢公子白,让公子白控/制行辕兵马,这次寿宴和会盟的行辕驻兵将军本就是公子白, 如果两人若是联手,恐怕几日后的盟会便会有危险。”

吴纠眯了眯眼睛,说:“具体何时动手?”

吴刀说:“盟会的祭祀仪式上, 大庶长正在联络郧国人, 明日就是寿宴,郧国人还没来得及出兵, 寿宴暂时安全。”

吴纠点了点头, 吴刀拱手说:“请楚王早作打算。”

吴纠眯眼笑了一声, 说:“寡人心里有数了。”

吴刀看了一眼吴纠, 又去看赵嘉, 赵嘉点了点头,吴刀便说:“公子, 此事事关重大,卑将是偷跑出来的, 以免被公子白发现, 卑将先告退了。”

赵嘉点了点头,又对吴纠拱手说:“王上,嘉送一送吴刀。”

吴刀听了赵嘉的话,抿了抿嘴唇,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过没有说什么,很快就同赵嘉一起退出了营帐。

赵嘉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跟我来。”

两个人便很快走到了没人的地方,赵嘉这才停了下来,说:“吴刀,你还记的是谁救了你么?”

吴刀立刻“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拱手说:“是公子,卑将一辈子不敢忘怀。”

赵嘉这个时候回头看向他,低声说:“那我问你,公子白的手,可是残废了?”

吴刀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看向赵嘉,随即又低下头,似乎有些迟疑,不过还是拱手说:“是……”

赵嘉一听,又问:“何时残废的?”

吴刀似乎又迟疑了一下,回答说:“大约……两年/前。”

赵嘉冷笑一声,说:“两年/前,两年……这么久你为何不告诉我?”

吴刀连忙说:“只是……只是一直没来得及禀明公子。”

赵嘉又笑了一声,说:“是没来得及,还是不愿禀明?”

吴刀一听,心中骇然,连忙拜在地上,头磕在地上不敢起身,说:“卑将失职,请公子责罚!卑将并无不忠,公子……”

他的声音本就沙哑,因为着急,更显得沙哑,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还有些瑟瑟发/抖。

赵嘉这个时候慢慢蹲下来,让吴刀抬起头来,吴刀这才将额头从地上离开,迟疑的抬起头来,平视着蹲下的赵嘉。

赵嘉抬手轻轻摸了摸吴刀脖颈上的吻痕,眯眼说:“跟着公子白的时日久了,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

吴刀脖颈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疼的一惊,但是没敢吭声,连忙说:“卑将不敢忘记公子的大恩大德,卑将……”

赵嘉却打断他的话,说:“好了,如今再计较这些,也没有任何意思,我只是告诉你,无论你对公子白是什么样的态度,可怜他,什么都好,但是……公子白若是真的联合了大庶长,迎外敌造内乱,那么我决计不能饶他。”

吴刀点了点头,说:“是,卑将知道,卑将明白。”

赵嘉说:“这点你明白就好,回去罢。”

吴刀连忙从地上起来,说:“是,公子。”

他说着站起来,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灰土以免被发现,赶紧往回走去,吴刀的功夫厉害,一瞬间就消失了踪影。

酆舒走出来的时候,根本没看到吴刀,赵嘉还站在原地,若有所思,酆舒见他出神,便走过去,口气酸溜溜,连自己都不自知的说:“你和那个吴刀,是什么关系?”

赵嘉回了神,回头看了一眼酆舒,笑了笑,挑眉说:“什么关系?救命之恩的关系。”

酆舒说:“还有呢?”

赵嘉笑着说:“还有?你还想我们有点什么?”

酆舒恶狠狠的说:“呸!什么我想,没什么是你这色胚干不出来的。”

赵嘉笑了一声,说:“冤枉,我这色胚如今连个妻妾都没有,可是被你这个奸/臣迷得晕头转向。”

酆舒一愣,随即嘴角有些不可抑制的上挑,咳嗽了一声,说:“时辰不早了,我去歇息了。”

赵嘉赶紧跟上两步,伸手拦住酆舒的肩膀,说:“一起?”

酆舒立刻说:“鬼才跟你一起,你滚开,别碍事儿。”

吴刀很快回到了公子白的营帐门口,整理可以下自己的衣裳,刚才跪在地上,身上有土,吴刀轻轻掸了掸,确保万无一失自后,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呼吸,走进了营帐。

他轻轻/撩/起营帐的帘子,跻身进去,然后轻轻放下帐帘子,不发出一点儿声音,随即慢慢往里走,也是轻手轻脚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躺在榻上安睡的人,突然发出了声音,说:“去哪里了。”

吴刀浑身一僵,公子白并没有起来,也没有看他,仍然侧卧着,背对着自己,吴刀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低声说:“回公子,卑将……卑将去清理了一下,卑将擅离职守,请公子责罚。”

公子白听了之后没有说话,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陷入了睡眠之中,吴刀站在原地,没听到公子白的声音,便往旁边站了站,准备守夜。

而这个时候,公子白突然又开口了,说:“过来。”

吴刀立刻走过去,不过身上绷着劲儿,似乎有些紧张,他走到榻边上,便没有再动。

公子白慢慢转过身来,眼睛很清明,似乎没有一点睡意,盯着吴刀,吴刀一瞬间几乎觉得自己要露馅了。

不过就在下一刻,公子白突然抓/住了吴刀的腕子,因为公子白的双手根本无法用/力,因此吴刀不敢挣扎,只好随着他的动作,一下被拽上了榻。

吴刀怕压着公子白,连忙侧身,公子白将他按在榻上,竟然伸手将人搂在了怀中。

吴刀一阵吃惊,简直是心惊肉跳,他们之前也有做过,每次公子白都在发/泄暴怒似的,吴刀是个几乎不会感知疼痛的人,并非是天生麻木,但是经历的太多,让他变得麻木,然而第一次的时候,他疼的撕心裂肺,痛呼不止,公子白却不住手,还开口告诉他,让他记住。

后来吴刀只要做错事情,不如公子白的心意,或者公子白心情不好,例如天气不好,阴天下雨下雪起雾,甚至是刮风,公子白都会让吴刀服侍自己,主动的。

这种事情,吴刀已经渐渐习惯了,只是唯独没习惯这种拥/抱,因为实在太不常见了。

吴刀的肌肉绷紧,一点也不敢松懈,公子白搂着他,似乎将他当成了抱枕,搂在怀中,高大的身材将他整体包住,密不透风。

公子白靠近吴刀的脖颈,轻轻嗅了两下,吴刀紧张的屏住呼吸,就听公子白说:“好香,好凉,你去洗凉水澡了?”

吴刀感觉到公子白的嘴唇顺着吻痕在逡巡,有点疼,又有点麻痒,说不出来的怪异,不由颤/抖起来,低声说:“是。”

他的声音本就沙哑,再一颤/抖,已经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却又有些莫名的性/感。

公子白没有再讨论什么问题,而是搂着他,很快,吴刀就听到外面下起了雨,他能听到第一滴雨滴落在营帐上面的声音,随即是“噼噼啪啪”的声音,很多的雨滴,大滴大滴,噼啪的砸下来,一瞬间变成了暴雨。

公子白还是那样搂着吴刀,却开始战栗起来,他的腕子不可抑制的战栗起来,疼的公子白发出野兽一般的粗吼声,额头上瞬间都是冷汗。

吴刀连忙爬起来,说:“公子!卑将去给您拿些药来……”

“不用。”

吴刀的话还没说完,公子白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头,说:“不用去,不管用,不用理它,只是这种痛疼,我已经习惯了……”

他说着,却不停的颤/抖着,潮/湿的雨气似乎已经从陈年的伤疤侵入骨髓,变成了冷汗,涔/涔的又从额头滚下来。

吴刀看着他狰狞的面容,公子白深吸了好几口气,沙哑着声音说:“哪里也不要去,陪我一会儿。”

吴刀有些吃惊,今日公子白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对,这让吴刀十分紧张,他不知是不是自己露馅了,但是若自己露馅了,公子白肯定不是这种态度,一定会一刀杀了自己。

吴刀虽然紧张,但是不敢透露/出来,雨下了好长时间,公子白一直在打抖,直到外面大暴雨停歇下来,他仿佛已经流干了最后一滴冷汗。

公子白的嗓音沙哑,就在吴刀以为他疼晕过去,或者已经睡过去的时候,突然说:“吴刀。”

吴刀立刻说:“卑将在。”

公子白说:“你是不是会永远忠于我。”

吴刀一愣,随即说:“会。”

公子白低沉着声音说:“我要你起誓。”

吴刀又是一愣,心中猛跳,却已经起身,跪在榻上,举起手来,“嗤——”一声,宝刀出鞘,一下将手掌划破,鲜血从手掌上淌下来,顺着他黑色的袖口往下。

吴刀的声音十分冷静,淡淡的说:“吴刀对天起誓,会永远忠于公子,否则……五雷轰顶,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公子白听着他的话,握住吴刀的手,将他的手带到眼前,舌/尖轻轻/舔/了舔那滚出来的鲜血,疼的吴刀一个激灵,却不敢动。

公子白随即解/开他的带扣子,发出“卡!”的一声,吴刀吃了一惊,连忙说:“公子,外面雨停了,您一夜未眠,歇息一会儿罢,一会儿还有寿宴需要公子主持……”

“嘘——”

公子白将食指压在自己的下唇上,摆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吴刀立刻不敢说话,只是有些发/抖的看着他,毕竟前半夜的时候已经做过了,吴刀现在还疼着,有些受不了立刻又来。

然而公子白这次的动作却异常的温柔,让吴刀有些惊讶的温柔,那种感觉,好像是旁人口/中所说的缠/绵,让吴刀有些情难自已,但到底是不是,又没有人能告诉他,他也从体会过,无从对比……

吴纠后半夜才睡,今日要摆寿宴,不过昨天晚上后半夜下了一场大雨,今日的寿宴可有的忙了。

寿宴在黄昏之后,吴纠不着急起身,在榻上打了几个滚儿,旁边的齐侯还没醒来,吴纠滚过去,抬头看着齐侯的睡颜,每次看到齐侯,吴纠就能明白那些小姑娘所说的盛世美颜是什么意思了。

吴纠真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能盯着齐侯的脸,看得入迷。

轮廓深邃,眼眉比一般人都要深刻,鼻梁高/挺,长相硬朗,却透露着俊美,薄薄的嘴唇,看起来是一个薄情君王的标配,但是吻起来却异常的柔/软温柔。

吴纠看着,盯着齐侯的嘴唇发呆,齐侯已经睁开了眼睛,吴纠都没有发现,就听到“呵……”的一声低笑,吴纠这才吓得回神,感觉自己被齐侯抓包了。

齐侯笑眯眯的说:“二哥,孤好看么?”

吴纠听他这么问,心想真不/要/脸,嘴上回答说:“一般般。”

齐侯哈哈一笑,说:“一般般就能让二哥看的痴迷,那说明孤除了长相,魅力也不错?”

吴纠顿时差点给他恶心吐了,怎么会有这么自信几近于自恋的人呢?

因为没什么事儿,吴纠不打算起身,准备一直睡到中午,吃些东西就等着下午的寿宴了。

吴纠和齐侯懒着床,齐侯笑着说:“二哥,大庶长的事情,你准备怎么打算?”

吴纠笑了笑,说:“今日寿宴,先探探底细再说,郧国?秦国的大庶长也是个目光短浅的人,弄来个郧国做盟友,这不是砸自己招牌么?”

齐侯一笑,说:“正是。”

两个人没事儿可做,在榻上懒床,感觉还挺惬意的,一点儿也没有行辕即将发生兵变的紧张感,吴纠抵不住齐侯的自恋,被齐侯勾引着做了点没羞没臊的事情。

齐侯还笑着说:“二哥,你好快啊?”

吴纠一听,顿时脸都红到了脖子,不是羞的是气的,恶狠狠的踹了齐侯一下,不过齐侯底盘子太稳,愣是没给踹下榻。

吴纠闷闷不乐的想着,上次齐侯吃了加了料的鳗鱼饭,好像变成了野老虎似的,那不如……自己也吃点?那样就能大展雄风,一口气干掉齐侯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了?

齐侯准备起身,正在更/衣,突然看到吴纠一脸暗搓搓的在榻上发笑,那笑容看得他后背直发凉,狐疑的说:“二哥,你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了?”

吴纠矢口否认说:“什么都没有。”

齐侯挑了挑眉,耸了耸肩膀,说:“起身罢,准备准备,寿宴该开始了。”

吴纠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立刻心情大好的笑眯眯爬起来,趁着齐侯去洗漱,棠巫和子清进来伺候的时候,吴纠低声对棠巫说:“棠儿,上次那药,还有么?”

棠巫一听,眼皮直跳,说:“王上……您身/子不好,那种药,还是别老用了,恐怕……恐怕王上您受不住的。”

吴纠立刻说:“胡说,是齐公他受不住。”

这么一说,棠巫和子清的脸莫名就红了,因为脑补了什么不可名状的场景。

吴纠可不知那两个人想的和自己不一样,催促说:“再给寡人一包,还有么?”

棠巫没办法,只好把自己的小药箱打开,翻出一个小药包来,递给吴纠,齐侯正好走进来,看到吴纠和棠巫暗搓搓的,便说:“怎么了,二哥不舒服么?”

棠巫赶紧把自己的小药箱合上,吴纠则假装咳嗽了两声,十分浮夸的说:“昨天晚上下雨,湿气太大,稍微有些咳嗽。”

齐侯见吴纠一边笑一边说,总觉得并非是咳嗽那么简单的事情,不过也不知是什么事情,他家二哥想坏点子,总有你想不到的。

齐侯敏/感的觉得,吴纠可能在算计自己,不过至于怎么算计,他也不清楚,因此只有一个办法,受着!

齐侯无奈的笑了笑,笑的那叫一个宠溺,也没有再问,说:“吃点午膳罢,外面都在准备寿宴。”

因为昨天下了雨,行辕中有些积水,因此今日的寿宴就不摆在广/场上了,而是摆在幕府中。

秦国国君寿宴,谁也没有邀请,在上庸举行,只带上了一些秦国大夫,邀请了楚国使团,自然还有买一送一的齐侯,因此在幕府中摆寿宴,空间绰绰有余。

外面的寺人宫女都在忙碌着,公子白今日本该检/查寿宴的情况,不过他昨天晚上彻夜未眠,天亮之后才闭眼睡觉,因此便没有起身。

吴刀起了之后,快速去洗漱了一番,一想起昨夜的缠/绵,就让他莫名有些心惊,不知是什么感觉,好像要脱离了掌控。

吴刀在外面站了良久,一直到太阳下山,就听到帐子里传来公子白召唤的声音,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抬步走进去。

寿宴很快就要开始了,吴纠和齐侯进了幕府,里面人不算太多,毕竟今日参加宴席的人的就不多,众人正在攀谈着。

秦国的大庶长算是秦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他的地位甚至比公子白还要高,自从赵嘉离开了秦国,大庶长可谓是说一不二。

再加上秦伯也完全信任大庶长,让他掌管财政、兵权、民生等等一切的事物,这才促成了大庶长拥有国君一般的权威。

因此如今寿宴的主角秦伯还没到,大家在幕府中就巴结着大庶长,大庶长可谓是众星捧月的被人簇拥着,很多秦国大夫都用谄媚的神情讨好着大庶长。

吴纠和齐侯进来,大庶长主动站起来,走过来笑着说:“楚王,齐公,二位能参加寡君的寿宴,我秦国真是蓬荜生辉啊!”

秦伯在上庸,用一副东道主的口气与他们说话,儿大庶长在秦伯的寿宴上,也用一副东道主的口气说话,可见透露着不小的野心,加之之前吴刀来禀报的消息,吴纠笑了笑,不知秦伯知不知道大庶长的野心。

吴纠笑着说:“大庶长太客气了。”

他们正在说话,凑巧的是,赵嘉酆舒正准备走进幕府,在门口正好遇到了公子白/带着吴刀过来。

赵嘉和公子白也算是狭路相逢,赵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公子白的手,不过公子白穿着一身白色长袍,袖摆宽大,遮住了双手,根本看不出来有没有受伤,不得不说,公子白把这件事情捂得也是严实,看样子秦伯都不知道公子白受伤的事情。

也是这样,秦伯之前本就在纠结,到底把位置传给弟/弟好,还是传给儿子好,若秦伯知道公子白是个残废,那么绝不会让赵嘉离开秦国,去楚国做质子,这个质子说不定就是公子白本人了。

公子白笑着说:“叔父。”

赵嘉看了看他,没有立刻说话,这个时候酆舒突然掐了他一把,赵嘉没防备,疼的“嘶……”了一声,回头说:“你掐我做什么?”

酆舒很傲慢的抬了抬下巴,说:“喜欢就掐了,毕竟我是个奸/臣,就不讲道理的。”

赵嘉差点被他气死,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酆舒吃醋,说实话酆舒醋劲儿不小,自从知道吴刀是赵嘉的人之后,只要看到吴刀,酆舒就喜欢掐赵嘉。

赵嘉也相当无奈,只好说:“走罢,咱们进去。”

众人进了幕府,很快宴席就要开始,秦伯作为寿星老,自然又是姗姗来迟,众人等待良久,这才听到寺人的通传。

秦国大夫们纷纷起立行礼,大庶长则是最后才站起来,慢悠悠的,态度也十分随便,秦伯走进来,笑着说:“楚王,齐公,今日二位赏脸参加说的宴席,说真是好生感激。”

吴纠拱手说:“秦公客气了,我楚国与贵秦国一直是友邦关系,秦公的寿宴,寡人自然要参加。”

秦伯走进来,说:“好好好,今日我与二位老弟,定然无醉不归!无醉不归啊!”

秦伯很快举起酒杯敬酒,吴纠和齐侯也举起酒杯回敬,宴席很快便开始了。

秦伯拍了拍手,伶人从外面走进来,一瞬间平日里严肃的幕府立刻充斥着绵绵的丝竹之声,舞/女起舞,女酒敬酒,一下变得歌舞升平。

公子白坐在席上,就在吴纠的对面,中间隔着歌舞的空场,吴纠想起棠巫说的话,便假借看歌舞的空当,目光穿过人群,仔细观察了一下公子白。

公子白真的不去夹细小的东西,而且也不会去夹沉重的东西,起初他用筷箸的时候不会发/抖,不过很快,喝了几杯酒之后,公子白用筷箸的时候就会发/抖,而且越来越抖,最后公子白干脆不吃东西了,将筷箸往旁边一放,最后恐怕连酒杯都拿不起来。

吴纠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公子白的手,真的和棠巫说的一样,根本就是残废。

吴纠好奇的观察着,齐侯无奈的说:“二哥,你再这么看下去,公子白没发现,孤可要吃味儿了。”

吴纠正干正事,齐侯突然撒娇,吴纠说:“没看寡人干正事儿呢么。”

齐侯说:“二哥宠爱孤,难道不是最重要的正事儿么?”

吴纠正掩护着自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准备继续观察公子白,结果就听到齐侯说这种臭不/要/脸的话,顿时差点喷/出来,呛到了自己,“咳咳咳”的咳嗽了起来。

齐侯连忙递给他一张帕子,还给他拍着背,低声说:“二哥,你看看你,多大了,真不小心,喝酒还能呛着,呛坏了孤该心疼了。”

吴纠瞪了齐侯一眼,若是齐侯不说肉麻的话,自己也不会呛着。

吴纠眼神红彤彤的,瞪了一眼齐侯,那真是水光潋滟,风光无限,齐侯幽幽一笑,低声说:“二哥你再勾引孤,孤可不客气了。”

吴纠真想撬开齐侯的脑子看看,明明是瞪他,怎么就成勾引他了,齐侯的眼睛是不是长着出气儿用的?

吴纠刚想要和齐侯理论理论,齐侯突然拍了拍吴纠的手背,低声说:“大庶长出去了。”

吴纠抬头一看,正好看到大庶长离开的背影,走出了幕府营帐。

吴纠说:“他去干什么?”

齐侯说:“孤哪知道?不过若是二哥想知道,咱们跟上去就可以。”

吴纠当然想知道,不过感觉冒然跟上去也不好,万一大庶长只是去如厕,岂不是很尴尬么?

吴纠还没考虑好,齐侯却拉住他的手,将人拉起来,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带着吴纠离开了幕府。

两个人离开了幕府,大庶长还没走远,齐侯要跟上去,吴纠连忙抓/住他,说:“等等,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齐侯挑眉说:“二哥你别出声,就不会被发现。”

吴纠还没反应过来,齐侯突然一把抱住他,吴纠惊呼了一声,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嘴巴,齐侯已经抱着他,快速往前冲,悄无声息的跟在大庶长身后。

吴纠惊讶齐侯的臂力,自己虽然身/子骨不是太结实,但是好歹是一个身高正常,并且成年的男子,身/子骨肯定不轻,齐侯抱着自己一路往前跑,竟然稳稳当当,连个颤都不打。

大庶长偷偷走出了行辕大门,还左顾右盼的看了一阵,这才继续往前走去,上了前面一个小山包,上山之后没走多远,很快停了下来。

齐侯为了避免被发现,就将吴纠放下来,然后半蹲下,说:“上来,孤背你。”

吴纠惊讶的说:“做什么?”

齐侯看了一眼头上,说:“上树。”

吴纠更是吃惊,不过来不及多想,因为他听到了沙沙沙的声音,似乎是有人走过来的声音,又有人来了,从他们后背,若是再迟疑,可能会被人发现。

吴纠赶紧让齐侯背上自己,紧紧搂着他的脖颈,齐侯双手/交错,竟然很顺利的带着吴纠就爬上了旁边一颗茂/密的大树。

齐侯的动作仿佛是一只壁虎,双手/交错,快速的向上攀爬,应该说是游走,手指仿佛鹰爪一样,扣住树木的凸起,身形灵动矫健,一个磕巴都不打就爬了上去。

齐侯上了树,将吴纠放在一根树枝上,伸手搂着吴纠,以免他摔下去,低头往下看了看,说:“来人了。”

方才吴纠就听见了,这会儿低头一看,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吴纠能看到,大庶长身边真的又站了一个人。

是个陌生人,反正吴纠不认识,他们站的地方高,正好俯视着大庶长和那人,虽然看不清楚面容不过说话声音还挺清楚的。

那人拱手对大庶长说:“大庶长。”

大庶长说:“你们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那人哈哈一笑,十分得意的说:“放心好了,寡君虽然起初不怎么同意,但是有我们夫人呢,夫人已经完全说服了寡君,我郧国的军/队早就出发了,明天黄昏,便能进从郧关进入上庸,静等与大庶长合作,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吴纠与齐侯对视了一眼,这信息量还挺大,原来这陌生男人是郧国的人,与大庶长来通气的。

看起来郧子是不同意和大庶长合作的,至于为什么,这还用说么?大庶长可是兵变,僭越了秦伯,还要谋害楚王,若是失败,一下得罪秦国和楚国两个大国,郧子到底还有些脑子,怎么想也不敢。

但是架不住郧国夫人的游说,吴纠都想的出来那个势利眼,却有眼无珠的郧国夫人怎么游说,无非是已经得罪了楚国,反正都是要死,干脆先下手为强等等。

说起那郧国夫人的有眼无珠,当真是让人拍手叫绝,她大女儿和斗伯比,本是一段良缘,小子文日后长大,可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楚国令尹,权倾朝野,威震四方,然而郧国夫人偏偏觉得斗伯比已经退隐,配不上他们郧国,就是不让女儿嫁过去,还把小外孙给扔了,这梁子结的也太大了。

斗伯比虽然退隐,但是撑起了斗家三分之二的家业,可以说至少三分之一的楚国朝/廷,也是这个退隐的斗伯比用名声撑起来的,而偏偏郧国夫人看不起他,总觉得他退隐就没势力了,这么好的女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郧国夫人却还嫌弃。

吴纠也是当真无奈的,郧国夫人眼睛瞎,还不是偶然行为,这不是么,又要和秦国大庶长联/合/起/来兵变,吴纠觉得,就算没他们楚国,郧国也迟早要完,而且还是被自家夫人给顽坏的。

大庶长一笑,说:“好,咱们就等着在盟会上,用楚王和秦伯的血,歃血为盟了!秦伯他老了,不中用了,也是该退位让贤了!”

那男子说:“这……大庶长,您真的准备推举公子白为新的秦国国君么?公子白不是个残废么?”

大庶长笑着说:“不过是骗骗奶娃娃的说辞罢了,公子白一个残废,一个废物,如何能与我挣?秦国嘛,自然是有能者居之,公子白如今是行辕将军,行辕中的秦军他可以随意调配,不受约束,咱们只是暂时利/用他罢了,等儿子杀了爹,咱们再抓/住公子白,治他一个弑君杀父的罪名,这罪名一出,秦国人肯定恨不得将他剁成肉泥!到时候……咱们只能顺应天意,剁了这废物,我也就……迫不得已,掌管秦国朝政了。”

吴纠一听,心中冷笑,原来大庶长早就想好了,什么和公子白合作,都是假的,其实就是利/用公子白乃是行辕将军这个职务之便,准备利/用了公子白之后,再将他一脚踹开。

那男子说:“好好好,大庶长果然足智多谋,这样便好,若是让我们郧国和一个废物合作,别说我们夫人不乐意,我也不乐意,大庶长这么想,我便放心了,这便去回话了。”

他说着,又对大庶长拱手说:“明日黄昏,我郧国大军将从郧国开出,到时候还请大庶长的人接应了。”

大庶长也拱手说:“好说好说!”

大庶长与那郧国人说完,也不敢多停留,两个人前后脚就走了。

齐侯和吴纠又在树上等了一会儿,吴纠指了指下面,齐侯便背着吴纠从树上下来。

齐侯冷笑一声,说:“这大庶长,野心挺大。”

吴纠笑眯眯的说:“有一句话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

齐侯说:“二哥,如今怎么办?”

吴纠想了想,若有所思的说:“明日黄昏,郧兵将从郧关开出,既然大庶长已经好心提醒咱们了,不来些小手段,恐怕对不住他的好心好意。”

齐侯挑了挑眉,吴纠招手说:“来,快走。”

吴纠和齐侯很快回了幕府,吴纠趁着喝酒的空当,将卢戢黎和卢扬窗找过来,说:“寡人有件事情需要两位分头行动。”

卢扬窗眨了眨眼睛,卢戢黎连忙拱手说:“请我王吩咐。”

吴纠笑眯眯的说:“寡人准备请卢将军,乔装打扮一番,往郧关去一趟,给寡人抓几只从郧国跑出来的老鼠。”

卢戢黎虽然没听太懂,但是他知道,只管答应就行,因为楚王自有安排。

卢戢黎说:“是,但凭我王调遣。”

吴纠点了点头,说:“寡人会让人带着你的队伍,到时候你与这个人接头就好。”

卢戢黎说:“敢问此人是……?”

吴纠笑眯眯的抬起头来,越过伶人与舞/女的空场,看向对面秦国的席位,笑眯眯的说:“吴刀。”

因为昨日下了一场雨,公子白没有睡好,今日又喝了酒,他没吃几口菜,便觉得手上提不起劲儿,不停打颤,因此心情更不好,多喝了些酒,很快有些醉。

吴刀见公子白醉了,说:“公子,卑将给您端醒酒汤来。”

他说着,走出幕府,准备去膳房端醒酒汤,哪知道吴刀刚走到膳房旁边,还没有进去,就听到后背有风声,立刻警戒,猛地回头,伸手搭在腰间宝刀之上,但是到还没出鞘,就被人一把按住,力道之大,怎么也拔不出鞘来。

吴刀手肘立刻一顶,想要攻击那人,但是那人反应更快,一把按住吴刀的手肘,轻轻一点,吴纠被他压住,手臂立刻酸麻,一瞬间失去了力道,那人一把捂住吴刀的嘴,轻声说:“随孤来。”

吴刀一听,竟然是齐侯的声音,当即吓了一跳,那人立刻放开他,吴刀这才回头看清楚,真的是齐侯。

吴刀不敢耽误,赶紧随着齐侯一路小跑,没走多远,就看到吴纠笑眯眯的负着手,站在月光之下,月色将他的影子拖得长长的,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看起来分外温柔,却又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吴纠见他们过来,笑眯眯的说:“寡人知道你忠于公子嘉,如今有一件事情准备让你帮个忙,寡人也知道,抬出公子嘉的大名,你定然就不会拒绝了。”

吴刀脸色一僵,随即拱手说:“请楚王吩咐,有用得着卑将的地方,卑将绝不推辞。”

吴纠点了点头,说:“寡人希望,你能主动请缨,去郧关走一趟。”

吴刀有些狐疑,吴纠笑了一声,让他附耳过来……

吴刀很快回了幕府,端着醒酒汤过来,公子白喝了醒酒汤,稍微好了一些,不过因为昨夜没休息好,手还是有些发/抖,只好藏在袖子里。

寿宴一直持续到深夜,这才散了,公子白/带着吴刀准备回营帐,进了营帐之后,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大庶长施施然的站在公子白的营帐里面,好像参观一样,正东摸一下,西摸一下。

吴刀眼神一寒,准备抽刀上前,却被公子白伸手拦住。

大庶长哈哈一笑,转过头来,对公子白说:“还是公子有眼力,不像你的狗,只会咬人。”

吴刀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将佩刀收好,又退回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