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方休(2 / 2)

无纠 长生千叶 11478 字 1个月前

两个人畅谈着羊肉泡馍的美味,很快便睡着了,因为放下了一桩心事,又被齐侯搂在怀中,因此吴纠睡得十分安心,自然就睡得很好,一觉睡到大天亮,起来时候已经不早了。

吴纠在榻上滚了两下,齐侯不在身边儿,而且榻上是凉的,恐怕起了很久了。

吴纠翻身起来,子清迎上来,说:“王上,可起身了?”

吴纠点了点头,让子清打热准备洗漱,一边说:“齐公去哪里了?”

子清说:“齐公一大早就起身了,说是去审问犯人。”

吴纠一听,险些笑喷/出来,原来齐侯是顶不住羊肉泡馍的诱/惑,因此一大早上就给饿醒了,醒了之后躺不住,就起来准备去审问犯人,早早审问出底细,也能早早的吃上羊肉泡馍。

吴纠听说齐侯这么勤劳,也起来勤劳了,先去膳房把羊汤熬上,毕竟羊肉泡馍的汤,最少要熬二十多个小时,这样羊肉的鲜香浓郁才能完全的被熬出来。

吴纠进了膳房,食材是新鲜,吴纠直接将羊骨和羊肉分开熬了两锅汤,调好味儿,之后就交给膳夫了,让他们帮忙掌握火候,羊骨熬出醇香味儿,羊肉一定要熬得软烂入味儿。

等羊汤熬得差不多,再过来准备馍饼和放入汤中的辅料,可惜这个年代没有大蒜这种东西,若是有大蒜,就泡个糖蒜,佐着羊肉泡馍吃,那真是又解腻,又下饭,绝对好吃到没朋友!

吴纠熬上汤,这个时候子清过来,说:“王上,棠巫说国老醒了。”

吴纠这一听,刚好也熬了汤,就从膳房出来,换了身衣裳,赶紧去斗家看看情况。

吴纠坐着缁车来到斗家,迎接的乃是斗祁,斗祁很快将吴纠迎进府中,请他到斗伯比的房舍中。

斗伯比还躺在榻上,脸色不太好,十分虚弱,不过这个人总算是醒了,见到吴纠,连忙要挣扎起来作礼,被吴纠制止了,说:“国老可算是醒了。”

斗伯比声音十分虚弱,说:“王上,郧国长国女……可还好?”

吴纠听他询问长郧姬,说:“你放心,长郧姬虽然中毒,不过没有生命危险,昨天已经醒了,等国老身/子好一些,就可以去探望了。”

斗伯比这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说:“谢我王。”

吴纠来探病,说起这几天发生了的事情,斗伯比感叹颇深,说:“斗祁。”

斗祁连忙说:“大哥,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斗伯比说:“司败为了这件事情,也算是劳心劳力,如今还病在府中,你一定要代我去探望司败大夫才是。”

斗祁听他说起这个,虽然有些不愿意,毕竟斗祁觉得蒍家背信弃义,蒍吕臣中毒的时候,蒍家的人还跑过来闹/事,煽/动舆/论,因此斗祁更不待见蒍家的人了。

不过斗伯比都这么说了,长兄如父,斗祁也不敢回嘴,只是拱手说:“是,祁记下了。”

吴纠笑着说:“莫敖要去探望司败,那真好儿,寡人也正要去,不如同路罢?”

这趟出宫,打算先去看看斗伯比,然后去看望蒍吕臣,正好走一圈,毕竟因为这件事情,斗伯比和蒍吕臣都受伤了,吴纠做为王上,理应关心臣子。

斗祁本想搪塞下来的,结果吴纠给他提到日程上了,简直是赶鸭子上架,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赶紧去换衣裳。

斗伯比还虚弱,没办法下榻,对斗祁谆谆教/导的说:“蒍家与斗家的事情,都已经是过眼云烟,设身处地的想想,蒍家也是为了自己族人的利益,当年亲近先王,乃是无可厚非之事,斗祁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迁怒蒍吕臣。”

斗祁答应了一声,虽然没什么诚意,斗伯比又说:“蒍吕臣年少有才,看得出来,王上十分器重他,你们往后还要同朝为官,臣子不和,只能给君王招惹事端,斗祁你是明事理的人,不需要大哥再多说了罢。”

斗祁自然明白,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论气度,斗祁知道自己是万万不及斗伯比的,若不是斗伯比归山,自己也不会是斗家的家主。

斗祁只好应声,说:“斗祁知道,定会以大局为重。”

吴纠等了一会儿,斗祁可算是换好了衣裳,出来谢罪,说:“让我王久等,斗祁失礼。”

吴纠笑着说:“没事儿,这便走罢。”

吴纠想要赶紧去蒍吕臣家里,回去之后还要给齐侯做馍饼呢。

吴纠请斗祁同车,斗祁简直是受宠若惊,连忙蹬车陪坐,十分本分的模样。

众人来到蒍吕臣府上,蒍吕臣已经在门口迎接了,他脸色稍微与有些苍白,显然是中毒的缘故,不过蒍吕臣到底比斗伯比年轻太多,而且发现的早,再加上蒍吕臣虽然是个文人,但是身材高大,也能称得上健壮,因此恢复的快。

蒍吕臣抱恙在家,正在休养,听说楚王要来探病,赶紧迎在门口,吴纠下了缁车,连忙亲手扶起蒍吕臣,笑着说:“司败不必多礼,你看,谁与寡人一同来探病了?”

斗祁站在后面,尽量降低存在感,结果吴纠也是想要趁着这次机会,化解斗家和蒍家的仇怨,因此有/意这么说,斗祁只好硬着头皮说:“司败大人。”

蒍吕臣显然有些吃惊,看到斗祁一愣,随即拱手说:“莫敖大人。”

蒍吕臣赶紧把众人迎进府中,蒍家比起斗家来,那便不够看了,没有斗家的辉煌与壮阔,尤其蒍吕臣上/位之后,其实并不喜欢奢华,反而十分简谱,一切从简,就显得更是萧条。

蒍吕臣迎着众人在厅堂坐下来,让人给吴纠和斗祁上茶,斗祁呷了一口茶水,颇为嫌弃的看了一茶杯。

吴纠也咳嗽了一声,这茶水简直就是茶叶末子,没想到蒍吕臣家里这么简朴。

蒍吕臣不好意思的拱手说:“请王上与莫敖大人不要介意,吕臣家中实在没什么好茶,这茶水已经是最好的了。”

蒍吕臣说的是实话,其实没有故意寒酸的意思,蒍家虽然大,但是远远不及斗家,而且自从亲和新王熊赀之后,虽然他们的意识是正确的,但是若敖氏的势力奈何太大,脸熊赀都无法左右,因此蒍家被斗家一直打/压,本就萧条了很多。

蒍吕臣临危受命,年纪轻轻做了家主,不过他的心思不在与斗家斗气上面,他身为司败,经常要纠察各种事情,纠察各种官/员,得罪人是少不了的,当然也要花不少钱,蒍吕臣经常自己贴钱纠察,又不贪/污,因此家中没多少银钱,根本没什么积蓄。

蒍家虽然住在一起,但是多半自己过自己的,才不会把自己的钱贴补那寒酸的家主,再加上吴纠来的匆忙,蒍吕臣一时拿不出钱来买好茶,这还是让下人匆忙去买的,能买什么样的茶就买什么样的茶,毕竟经过吴纠在齐国的带动,如今饮茶已经成了贵/族的风向,不喝/茶实在丢人。

吴纠笑了笑,说:“司败大人简朴,看起来寡人该是时候重新制定一下士大夫们的粮俸了。”

蒍吕臣连忙摆手说:“这……让我王担心了,吕臣家中还不至于揭不开锅。”

斗祁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蒍吕臣,蒍吕臣官居上大夫,粮俸应该不少,虽然不能说是珍馐美味,但是顿顿都该有大鱼大/肉的,蒍吕臣竟然用“揭不开锅”四个字。

吴纠笑着对斗祁说:“莫敖,如今朝中有许多臣子,不知公干,不知为楚国分忧,只是在混乱的时候出来嚼舌/头根子,这次司败中毒的事情,想必莫敖也有所体会……”

斗祁知道,吴纠说的是流言蜚语的事情,虽然事情是郧国使臣挑/起来的,但是若楚国没有人传播,没有人重伤,事情也不会闹得这么大,斗祁算是被重伤了,当然有体会。

吴纠说:“寡人不希望在寡人的管辖之下,还有吃白饭的现象出现,尽忠职守的忠臣反而没有粮俸养家,重新制定粮俸的事情,就交给莫敖来管理了,相信莫敖不会让寡人失望的。”

斗祁一听,连忙拱手说:“是,祁领诏,谢我王器重!”

吴纠笑眯眯的说:“别谢的这么早,这虽然是器重,但是莫敖做的若不好,也需要受罚的。”

斗祁见吴纠那笑眯眯,一派温柔的样子,忍不住后背有些发/麻,总觉得新王他有点深不可测……

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蒍吕臣给大家准备了午膳,吴纠笑了一下,说:“寡人公/务繁忙,还要回宫去忙正事,斗卿正好无事,就留下来用午膳罢,寡人先行一步了。”

吴纠说着站起来,蒍吕臣连忙恭送吴纠,斗祁则是脸都青了,脸色蜡黄,茶都已经这样了,更别说午膳了,吴纠逃跑了,还把自己留下来,斗祁脸色能不蜡黄么?

吴纠笑眯眯的走出去,很快登车,缁车咕噜噜扬长而去,留下了斗祁十分尴尬,斗祁也想找辙告辞,哪知道蒍吕臣竟然十分实在,连忙拱手说:“莫敖大人,请,午膳早已准备妥当,马上就能用膳了。”

斗祁干笑了一声,说:“不必麻烦了,斗某……”

他还没说完,蒍吕臣已经诚恳的说:“不麻烦,早已准备好,莫敖大人请进。”

吴纠将斗祁留下来享用美味,自己则是赶回宫去,先去小寝宫看了一眼,齐侯还没回来,想必是细作比较棘手,没想到那不靠谱的郧国使臣,其实还是个硬汉?

吴纠就出了小寝宫,往膳房去看看,骨汤和羊肉汤已经熬得喷香喷香,还未走进膳房,就能闻到一股喷香的味道,非常勾人食欲。

很多人不喜羊肉泡馍的缘故是羊肉膻味重,或者羊汤腻人,其实真正好吃地道的羊肉泡馍,是羊肉鲜味,汤头肥而不腻,油光可鉴,却清凉透底,吃起来连汤带馍,吃得精光也不会觉得腻人,这才是极致。

因为齐侯是第一次吃羊肉泡馍,吴纠为了不让齐侯觉得腻人,还准备做两道凉菜就着吃,弄了个凉拌木耳,脆生生也爽口,再弄个凉拌莲藕,这样凉性的莲藕也能和温性的羊肉中和,不至于燥热。

吴纠准备好凉菜,腌制上,方便入味儿,随即就开始烙馍了,别看馍饼其实很简单,但是关键是羊肉泡馍的馍饼需要掰到黄豆到蚕豆大小,还要煮在羊汤中,这样一来,馍饼的好坏就能直观的看到了,吃羊肉泡馍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你想吃羊肉泡馍,结果泡馍变成了羊汤糊糊,馍饼被羊汤一泡,要通透进味儿,却不能烂掉,这也是个技术活儿。

吴纠弄了九成的死面,一成发面揉在一起,完全死面会影响馍饼吃汤,馍饼要是夹不住汤,吃起来没滋味儿,干巴巴,另外九成死面是为了让馍饼结实,不容易烂掉。

很快吴纠就揉好了面,看了看时辰,竟然已经要黄昏了,便立刻把馍饼下锅烙一下,随即拿出来。

吴纠刚弄好了这些,子清就来说:“王上,齐公回来了。”

吴纠一听,赶紧将热腾腾的馍饼放在大碗里,然后端着馍饼过去,吃羊肉泡馍第一步就是掰馍,这可是吃羊肉泡馍的最大乐趣之一。

吴纠端着大碗进了小寝宫,齐侯从外面回来,正在换衣裳,他脱/下来的衣裳上有些血迹,带着一股子腥味儿,连忙团在一起,让旁边的寺人收拾出去,笑着说:“二哥,你来了。”

吴纠挑了挑眉,看着齐侯做贼一样让寺人把带血的衣裳拿走,当然不是齐侯受伤了,估计齐侯是去严/刑逼供了,而且还相当棘手。

吴纠笑着说:“不是兵不血刃么?”

齐侯说:“二哥,你别打趣孤啊,二哥的青方那么宝贵,孤哪能次次都用青方呢。”

吴纠将大碗放在案子上,笑着说:“那你审讯的如何了?”

齐侯拍了一下自己胸口,笑着说:“孤出马,还有不行的事情么?”

他说着,迫不及待的跑过来,往碗里看了看,还想着他的羊肉泡馍呢,结果低头一看,傻了眼,怎么只有一个大馍馍?

按理来说,羊肉泡馍这四个字,大体能了解这道菜的模样,肯定要有羊肉啊,怎么只有一只大白馍?

齐侯惊讶的说:“二哥,羊肉呢?”

吴纠见他这么馋,无奈的笑了笑,说:“着什么急?先说说你审讯的结果。”

齐侯只好坐下来,规规矩矩的说:“二哥,你定然想不到那使臣是哪个国/家派来的细作。”

吴纠说:“到底是哪个国/家派来的?”

齐侯神秘一笑,说:“跟二哥直说罢,竟然是庸国。”

“庸国?”

吴纠对与庸国,一点儿也不陌生,之前吴纠登基没多久,前天子胡齐/让鲁公联合了庸国人,夹击楚国,后来事情失败了,胡齐想要和谈,被吴纠邀请去“游湖”,从此一去不复返。

这样一来,楚国和庸国其实是结怨的,不过后来庸国态度良好,再加上新天子的事情,吸引了吴纠的重点,因此庸国的事情也就暂时放下了,没想到这次庸国竟然主动招惹他们。

庸国在这个时候招惹势力越发强大的楚国,其实是有原因的。

庸国就在楚国附近,两个国/家在楚国的西北端接壤,这样一来,楚国其实是庸国的威胁。

眼看楚国越来越强大,手已经伸到了中原,和周王结成了盟国关系,而且还帮助周国人打击了北面的赤狄人,一时声名大振,这样一来,庸国看得出来,楚国只会越来越强大,最近都没有可能走下坡路。

而庸国就在楚国旁边,倍感压力,再加上庸国国君觉得自己之前没有站好队,得罪过楚国,楚国若是强大起来,绝对想要并吞周边的国/家,那就会从庸国下手。

因此庸国国君就想到了这么一个先发制人的办法。

趁着这次斗伯比摆寿宴,用郧国打掩护,来浑水摸鱼,庸国人知道,斗伯比可是楚国的半边天,若是斗伯比没了,斗家定然倒了,因此从斗伯比下手最好。

正好长郧姬想要见斗伯比,说明郧国夫人的事情,郧国使臣就买通了长郧姬身边的寺人,那寺人是濮族人,楚国南面的濮族人,很大一部分是听令于庸国的,相当于一种附属关系,因此郧国使臣想要指使那个寺人,易如反掌。

寺人行刺了斗伯比,不过没有成功,只是让斗家陷入了混乱的境地,郧国使臣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于是想要杀掉长郧姬,这样一来,斗家和郧国就可以掐起来,长郧姬死在楚国的驿馆里,还是被软/禁的时候毒死,郧国也可以质问楚国,楚国便会外忧内患。

郧国使臣想得十分好,哪知道又得到了意外的惊喜,蒍吕臣正好去见了长郧姬,也同样中了毒,郧国使臣就将计就计,立刻散播谣言,重伤斗家家主斗祁,这样一来,斗家就乱成了一团浆糊。

只可惜,郧国使臣错就错在了鞠躬尽力这件事情上,他若见好就收,只是刺杀了斗伯比就算了,吴纠绝不知道是谁做的,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然而郧国使臣不知见好就收,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这让郧国使臣终于暴/露了出来。

齐侯费了很大力气才审问出来,那郧国使臣嘴巴很严,齐侯将郧国使臣和那赶车的分开审讯,都是严/刑逼供,谁也没有说,还弄了齐侯一身血,不过齐侯也是聪明,两边套话,与郧国使臣和赶车的都说对方已经招认了,最后齐侯终于把实话给套了出来。

齐侯觉得,自己为了羊肉泡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齐侯说完了,立刻说:“二哥,你看我孤这么劳累,快给孤吃羊肉泡馍。”

吴纠真拿他没办法,只能发挥自己高超的男友力,说:“这不就是么?你先将馍饼掰好,然后浇上汤头一泡就行了。”

齐侯一听,原来是这么个泡馍的方法,掰馍谁不会啊?纵使齐侯没吃过,也会“掰”这个动作,于是赶紧把大碗拿到跟前,伸手拿起白花花的大馍饼,吴纠特意做的比脸还大的馍饼。

齐侯拿起来,使劲的掰,那么大一张馍饼,齐侯就掰了四下,最后馍块每一个都比嘴巴大得多,想要吃下这种馍饼块,需要把嘴巴张到血盆大口的地步……

吴纠眼皮直跳,齐侯还一脸轻/松的跟他分享着经验,说:“二哥,孤当年在外面打仗的时候,也这么掰着饼子,然后蘸着汤吃,是不是这样?”

吴纠无奈的摇了摇头,把装着馍饼的大碗拿过来,然后卷起自己黑色的袖袍,露/出手肘以下的位置,以免袖子跑到碗里去。

吴纠开始勤勤恳恳的给齐侯掰馍饼,齐侯就坐在一边看着,看的那叫一个痴迷,吃东西他喜欢,二哥他也喜欢,因此齐侯自然看的十分专注,好像怎么看都看不腻似的。

吴纠将馍饼掰碎,弄成黄豆大小的小块,白/皙的双手十分灵动,快速地掰着馍饼,齐侯一边看一边傻笑,说:“二哥,你的手真好看。”

吴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听着齐侯说情话,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结果这个时候齐侯就说:“跟馍饼一样白。”

吴纠差点一口血喷/出来,直接将那一大碗掰成黄豆大小的馍饼块全都扣齐侯头上。

不过吴纠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因为自己辛辛苦苦掰的馍饼,这么大一个馍饼,可谓是巨无霸了,掰的吴纠手指直疼,都麻木了,若是扣在齐侯脸上,岂不是又要重新掰了?

吴纠只好“忍气吞声”的把馍饼掰完了,齐侯还要夸赞吴纠,吴纠都给冷声制止了,齐侯也不知为何二哥不喜欢自己夸赞他……

等弄好了馍饼,吴纠就把大碗拿走了,很快又回来,这回碗里已经浇上了汤头,就犹如吴纠昨天晚上所说,浓郁香醇,肥而不腻,只闻味道就知道有多香了!

清亮亮的羊汤,馍饼都盖在下面,上面是一层软烂的羊肉,再上一层是各种辅料,最上面盖着一层亮晶晶,粉透透的粉丝,粉丝像一张大网,盖住下面的美味,锁住浓郁的香气。

齐侯眼睛瞬间就亮了,盯着那碗羊肉泡馍,吴纠给了他一只小匕,还有双筷箸,齐侯立刻就吃起来,先喝了一勺汤,那汤味儿简直绝了,虽然没有熬够时间,但是已经十分之浓郁,鲜美的羊肉味,并不腥膻,也不腻口,竟然有一股醇香和清淡的结合味道,说不出来的奇怪。

齐侯又夹了一筷子羊肉,已经炖的十分软烂,不塞牙,却带着一股弹牙的感觉,合着一勺子泡过的泡馍,羊汤已经充分被馍块吸收,汤头与馍饼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这滋味真是说不出来,只觉得整个人都暖烘烘的。

齐侯立刻开始扫/荡了,天气已经不热了,不过齐侯竟然出了一头大汗,那暖洋洋的感觉随着羊汤,从嗓子一直滑/进肚子,齐侯还将两道小凉菜也给扫/荡干净,最后端起大海碗,一口将剩下的汤头也给喝了干净,还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吴纠笑眯眯的看着齐侯吃东西,感觉特别有成就感,毕竟齐侯每次都吃的一脸幸福,这样做菜的人很有感觉。

齐侯一口气全都吃完,这才来得及赞美吴纠,说:“二哥,你做的真好吃!”

因为齐侯审问有功劳,因此羊肉泡馍是奖励,很快就开始晚膳了,齐侯美名其曰陪着二哥吃饭,自己又吃了一顿,吴纠真怕他消化不良再坨心。

如今已经真/相大白,庸国人其心可诛,吴纠自然不会放过,不过吴纠也不会放过郧国,毕竟少郧姬企图在楚国杀/人,并且嫁祸给楚国,这件事情,吴纠定然要敲竹杠才行,不敲白不敲,不然这几天熬夜受累,岂不是吃亏了?

吴纠一方面让斗祁去重新制定粮俸,其实是要追究这次谣言的事情,朝中大臣瞬间就害怕了,全都安分起来。

另外一方面,让左徒去与郧国沟通,让他们赔钱道歉,吴纠并且开了个价,少郧姬年少无知,有情可原,只要他们肯赔钱、赔礼道歉,再将长郧姬嫁到斗家,就让他们将少郧姬领走,此事便一笔勾销了。

郧国听说这件事情,郧子是非常害怕的,毕竟郧国就在庸国上面,也和楚国挨得近,而且郧国根本没有庸国强大,郧子是个怕事儿的,就想要同意。

但是郧国夫人嚣张跋扈惯了,却不想同意,把长女嫁给斗伯比就算了,反正长女一心都在斗伯比身上,但是让他们赔钱,郧国本就弱小,还让他们赔钱,郧国夫人不肯赔钱。

郧子十分害怕,想要说服郧国夫人,赔点钱大事化小就完了,郧国夫人却信誓旦旦的和郧子保证,他们有楚国的把柄,自然是小王子的身份,可以威胁楚王,只是把女儿嫁过去,但是并不赔钱。

郧子也是抠门儿,听郧国夫人这么说,就答应了试一试,很快郧国的使臣就来了,那使臣乃是郧国夫人家里的人,特意来回/复楚国的。

款待郧国使臣这事儿,本应该由左徒管理,不过吴纠最近想要提拔彭仲爽,所以让彭仲爽这个乐尹来管理,也是合情合理的。

吴纠只是说,一切从简,不必铺张浪费,彭仲爽自然明白其中意思,毕竟郧国惹了事儿,自然不需要他们大张旗鼓的款待。

郧国使臣已经在路上,众人开始忙碌接待郧国使臣的事情,其他国/家的使臣和国君也陆陆续续准备回国,最近楚国非常忙碌,大家都各司其职。

酆舒从政事堂出来,他今日特意来政事堂给斗祁送文书,吴纠命斗祁重新制定粮俸的事情,酆舒因为之前收集过许多流言蜚语,因此过来送资料的,和斗祁交接了一番,就从政事堂出来,准备忙碌其他事情。

他刚从政事堂出来,寻思着是不是要先去吃口午膳,然后再忙碌,不然下午忙起来就顾不上吃饭了,他心中有事儿,走路就没看着,没走几步,突然感觉头顶上投下一股阴影儿来,抬头一看,眸子一缩,险些吓一跳。

竟然是秦公子赵嘉。

赵嘉抱着臂,面带得体的微笑,站在酆舒面前,酆舒没他身材高大,看着赵嘉仿佛看到了一座山似的,连忙戒备的退后两步,他眸子一缩,在赵嘉眼中就好像一只猫似的,还是炸毛的。

酆舒退后两步,很快镇定的拱手说:“秦公子,酆舒有礼了。”

赵嘉笑眯眯的低头凝视着酆舒,看的酆舒眉毛都拧在一起,随时想要戒备的逃跑。

赵嘉没说什么,慢慢往前走了几步,酆舒连忙戒备的后退,低声说:“你……你做什么!?”

赵嘉随即露/出一脸奇怪的说:“什么?嘉什么也没做,咸尹大夫何出此言呢?还是咸尹大人想要嘉做点什么?”

酆舒一听,顿时脸上都给气红了,瞪着眼睛看他,说:“若秦公子无事儿,酆舒先告辞了,恕酆舒失陪。”

他说着,绕开赵嘉就要走,赵嘉则是轻轻/松松向侧面一跨,酆舒险些撞在他怀中,弄得酆舒连忙又戒备的向后退。

赵嘉只是轻笑了一声,松开环抱着的手臂,竟然还掸了掸自己的胸口,似乎觉得酆舒把他的衣裳给撞脏了似的。

酆舒看着他那个动作,气的头顶要冒烟儿,但是忍耐着,想着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还是赶紧走罢。

赵嘉抬起一只手臂,大长手直接拦住了酆舒,笑眯眯的说:“咸尹大人等等,别这么着急走,嘉听说最近咸尹大人配合莫敖大人,又立奇功,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酆舒看着赵姬,没有说话,赵嘉又说:“其实嘉这次来,是有求于咸尹大人。”

酆舒更是狐疑的盯着他,一脸不信任,赵嘉笑了笑,说:“是这样的,嘉来楚国的目的,想必咸尹大人也知道,嘉乃是秦国送来的质子,现如今在楚国还没有一官半职,嘉又不想整日无所事事,因此……”

酆舒这下明白了,原来秦公子是想让他帮忙引荐。

酆舒眯着眼睛看了看赵嘉,赵嘉说:“嘉字字属实,绝无消遣咸尹大人的意思。”

赵嘉乃是秦国质子,别看他在秦国是常胜将军,但是到了楚国,就什么也不是了,如今他来了有一个多月,没有一官半职,整日在王宫中住着,赵嘉自然不甘心如此碌碌无为,于是便想到了酆舒。

赵嘉又说:“若是咸尹大人肯帮忙引荐,你我二人之间的恩怨就……”

酆舒立刻眼睛一亮,狐疑的说:“一笔勾销么?”

赵嘉哈哈一笑,说:“怎么可能?”

酆舒方才脸色还亮堂堂的,此时一下蒙了一层灰,赵嘉说:“这么说罢,就算嘉说一笔勾销,咸尹是聪明人,也不可能相信,是么?”

酆舒脸上青筋都蹦了两下,盯着赵嘉,咬着后槽牙说:“秦公子,酆舒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嘉抬了抬手,说:“请便。”

酆舒咬牙切齿的说:“秦公子您还真是……不/要/脸呢。”

赵嘉哈哈大笑,仿佛酆舒在夸奖他,取/悦了他一般,丝毫不介意,笑着说:“是么?那真是承蒙咸尹大人谬赞了,试问咸尹大人,在权力面前,您会要脸么?嘉还算是好的,只是不/要/脸皮罢了,哪像咸尹大人,连……也不要了。”

他说着,竟然伸手“啪”拍了一下酆舒的臀/部,酆舒吓了一跳,连连后退,脸都呈现绛紫色了,差点憋炸了。

酆舒虽然觉得气愤,但是没有办法,赵嘉说:“其实并非什么难事儿,嘉听说最近楚国与庸国关系交恶,或许有一天会演变成兵戈相向,嘉自负兵法武艺样样出众,若有这个上战场的机会,还请咸尹大人多多举荐嘉。”

酆舒冷笑了一声,说:“酆舒一定记得,这就先告辞了。”

酆舒说完,不敢和他多纠缠,毕竟人前秦公子有里有面儿,文质彬彬,但是人后就是一头豺狼,酆舒不敢停留,说完赶紧就逃窜了。

赵嘉这次没拦着他,看着酆舒“抱头鼠窜”的样子,不由笑了笑……

郧国使臣很快到了楚国,吴纠准备在路寝宫招待使臣,作陪的还有楚国一些上大夫,官阶都不怎么小,也算是给郧国起码的面子了。

哪知道这个郧国使臣比之前那个细作还不靠谱,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仿佛理亏的是楚国一样。

吴纠的感觉没错,其实挺准确的,这个使臣就是当楚国理亏,他乃是郧国夫人的娘家人,是郧国的外戚,因为郧国夫人的缘故,一直很当宠,而且又不是外交方面的官/员,总是窝在小小的郧国中,坐井观天,因此十分嚣张自大。

再加上那使臣受了郧国夫人的“洗/脑”,觉得他们握住了楚王的把柄,因此有资格与吴纠坐地开价,所以十分的嚣张。

宴席上,郧国使臣说:“楚王,还请屏退左右。”

吴纠笑了笑,奇怪的说:“为何要屏退左右?郧国使臣是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众人说么?”

那使臣一笑,颇为不屑,说:“是外臣想说的这个事儿,与楚王您本身有关,若是让卿大夫们听到了,恐怕会影响到楚王您的威信。”

众人这么一听,心中都是哗然,心想着郧国使臣口气倒是不小。

吴纠则是冷冷一笑,说:“哦?寡人怎么不知自己有什么短板握在使臣您的手中?”

吴纠这么说着,还是挥了挥手,旁边在坐的士大夫们全都起身站起来,纷纷退出路寝宫,宫女寺人也退了出去,自然齐侯是没有退出去的。

吴纠说:“使臣现在可以说了。”

那使臣看了一眼齐侯,不过那意思是吴纠都不在乎,他更不在了,便说:“楚王,是这样的,我们郧国可以将大国女嫁与斗家,作为交换,我们郧国把小国女领走,只不过这赔偿一说,恐怕不合适。”

吴纠笑了笑,耐着性子说:“如何不合适?使臣不妨说道说道。”

郧国使臣一笑,说:“楚王可能不清楚,您国中的小王子子文的身份……”

他说到这里,故意拖长了声音,继续说:“我们郧国夫人已经知晓,而且清清楚楚,若是我们郧国将令国小王子的身份公之于众,恐怕楚王就没办法再立小王子为太子了,因此我们郧国打算用这个消息与楚王做交换,我们会替楚王保守消息,再将长国女送给你们楚国联姻,把少国女还回来,这事情,楚国也不亏的,若是同意,楚王便在文书上签字。”

使臣说着,将一卷小羊皮放在吴纠的案子上

吴纠听着郧国使臣的话,实在是猖狂,已经没有其他词儿来形容了,便是冷冷一笑,说:“郧国使臣,好一句……不亏呢。”

他说着,突然劈手将酒杯砸在地上,发出“啪嚓!!”一声,郧国使臣还没来得及退开,那杯子砸在地上,碎渣蹦起来划伤了他的脸。

郧国使臣惊恐的大喊了一声,连忙捂住自己的脸颊。

吴纠冷冷一笑,长身而起,说:“你们郧国人,有什么资格用子文的身世来威胁寡人?自打你们郧国人将子文丢弃那天起,子文就与你们毫无干系了,如今更不是你们的保命符!”

郧国使臣被吴纠步步紧逼,吓得连连后退,惊恐的瞪着眼睛,看着方才还一脸温柔笑意,此时却满脸冷漠的楚王。

吴纠说到这里,突然一把抓/住自己腰间的佩剑,“嗤——”一声直接引剑出鞘,在郧国使臣的惊叫/声中,就听到“哆!”一声,吴纠并没有用剑砍他,而是回身猛地砍在案子上,案子上放着那卷小羊皮,一瞬间被吴纠锋利的宝剑砍成了两瓣儿,“唰——”一下就散开了。

吴纠冷冷的说:“要么赔偿道歉,要么一战方休,你们郧国人自己掂量掂量,寡人不杀使臣,提着你的狗头,回郧国报信去罢!”

吴纠说着,宽袖一扫,将案子上那两半的文书扫在地上,郧国使臣吓得已经魂儿都没了,赶紧捡起地上的羊皮,调头就跑,一阵急促的跑步声,转瞬已经冲出了路寝宫大殿,逃命去了。

“啪啪!”

吴纠还在气愤,郧国的人竟然用小子文来威胁他,这火气冲上脑门,都没压/制下去,方才险些就砍了那郧国使臣的脑袋,结果就听到背后有拍掌的声音,回头一看……

吴纠就看到齐侯还稳稳的坐在席子上,方才郧国使臣又是挑衅又是嚣张,演变到最后不断尖/叫,齐侯都没起身,还握着一只小匕正在喝汤,一边拍着手,十分诚恳的说:“二哥,好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