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叹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陈礼哼声:“他们胃口确实不小,想来还想趁我西南军与大楚军内斗分上一杯羹。不过,这一次他要失算了,不管英雄还是枭雄,只要拿了这天下,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手下问:“您的意思是?”
“大哥让钟黎撤兵。”陈礼道,“我们不能受制于人。”
手下忙道:“侯爷高见。”
“大哥当然高见。”陈礼说着笑了笑,正要将手里的书信放到桌上,却突然觉得手里份量不对,垫了垫,随即疾步走到桌上的烛灯旁,凑近看了一会儿,拿起桌上的竹片小刀将从侧面插了进去,而后慢慢的划开。
手下看的目瞪口呆:“这匈奴人在干什么?”
“不知道。”陈礼说着,分开信封,取出夹层中的那张薄如蝉翼的纸,“是钟黎的生辰八字,不对,好似是改过的。”
手下不解:“他们将钟将军的生辰八字送过来做什么?”
陈礼沉默了片刻,摇头:“我不知道。”说罢就要将这张纸烧毁,可纸张落到烛火上方时,他手还是顿了一顿,半晌之后,竟默默地收了起来。
“去消息给钟黎,让他撤兵!”对自己的举动,陈礼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开口道了这一句。
手下应声退了下去,走到帐外时,踟蹰了片刻,却径自向主帐的方向走去。
……
……
一封拆开的信封落在了烛台之上,看着火光舔舐信封,女孩子拔下头上的簪子,拨了拨灯芯,火光跳跃,很快就将信纸连带信封烧成了灰。
“还好截住了智牙师传给陈礼的消息。”女孩子好奇的看了眼一旁默默看她烧信的裴宗之道,“没想到你连这样的信都截得住。”
“他根本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就将信这么传出去了,想来是觉得自己与陈家的合作早是人人皆知的事。”裴宗之说道。
卫瑶卿闭上了眼,想到在樊城看到的那一幕,满城废墟、生灵涂炭,眼里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被狼咬上了,想要他松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是说回避就能躲得了的。”卫瑶卿道,“可惜陈家这位钟将军不明白这个道理。想要狼松口,只能自己舍弃一块肉才能脱身。”
裴宗之道:“他不懂,陈善懂,所以钟黎还是会走。”
“那就要看智牙师准备如何应对了。”卫瑶卿道,“这个人不是省油的灯,我有预感会出大事……话说回来,现在我算是明白王老太爷的心思了,看戏果然是一件有趣的事。”
裴宗之默默地看了抿唇偷笑的女孩子片刻:“所以,快要到三个和尚没水喝了?”
“或许吧,我不知道。”卫瑶卿叹了口气,支着下巴唏嘘道,“这个大戏有趣在于智牙师这个人的心思就连我也猜不到,所以结果如何委实难以预料,这个时候我们就不要凑这个热闹了。”
……
……
匈奴人已在洛城县衙门口聚集,智牙师站在县衙门口的台阶上,细细擦拭着手里的弯刀,身后脚步声传来,回去查探的手下过来,单手施了一礼,向他禀报:“单于,那两个大楚人还在,没有走,方才还叫了人准备了器具说要吃烤羊腿什么的……可要派人去看着他们?”
“不用不用。”正在擦拭弯刀的智牙师闻言倒是抬起头来,而后连连摇头,“不用看着他们,他们要什么尽管给,他们不走只是因为不想走而已,就算派人去看着,也是看不住的。”
手下忙道:“单于说的是。”
“现在先不用去管他们两个人,钟将军要撤离,我们去城门口留一留!”智牙师手里的弯刀一晃,寒光从脸上一闪而过。
小小的洛城县衙里自然早就听到了这里的动静,卫瑶卿接过匈奴女仆烤好的羊腿,对一旁的裴宗之道:“看来要打起来了。”
裴宗之一边为烤好的羊腿刷蜂蜜,一边道:“前几日截信时,我便看到有匈奴人夜半偷偷出城,这一次西南军想要走怕是没那么容易。”
正在啃羊腿的卫瑶卿啃了两口却突然抬起头来:“从这里信传到临鲁关要多久?”
“你要做什么?”裴宗之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卫瑶卿坐直了身子:“济南之危前几日就已经解了,算了算王大将军的人马已经回到临鲁关了。”
只是王大将军的人虽然回到了临鲁关,但洛城、山林关这里有匈奴主军,想要以这些人马夺回洛城无异于痴人说梦。
裴宗之显然明白这个道理,不由皱眉:“王大将军那几万人马拿不下洛城的。”
“没有,我没有让王大将军拿下洛城。”看了眼边上茫然抬头的女仆,看来这匈奴女仆也听得懂“洛城”两个字,不过卫瑶卿不以为意,她笑道,“虽说我不善用兵,但这种以卵击石的傻事我不会做的。”
两人对视了片刻,虽一字未提,裴宗之却突然放下手里的羊腿,道了声“我明白了”便走了出去。
女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正不解时,却见对面的女孩子朝她笑了笑,一开口就是一句流利的匈奴话:“别看了,他有事出去一趟,我们不走。”
说罢,不管女仆错愕茫然的神情,继续低头啃起羊腿来。所以说啊,看好戏这种事情果真是件有趣的事。
洛城家家户户的百姓早吓的关上了自家的房门,抵住门口闭门不出,只有胆大的透过窗口的缝隙向外望去。街上全是兵马,有匈奴人的,也有西南军的。
看样子好像是离开的西南军被匈奴人拦住了。
家里的桌椅乃至锅碗瓢盆这些都被抵在了门口,百姓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相安无事了好些天的两支人马今天终于要打起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