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见他这副模样,气的更是牙疼起来,怒吼了两个字:“出去!”
沈致从善如流,躬身低头正音道:“是!”
沈淮气得无以复加,拿起另一只鞋子照着沈致离去的屁股上扔去,一个大大的鞋印印在上面,沈淮见了还是忿忿不平,直指着儿子离去的身影咒骂着“真是个讨债鬼!”
以沈致的耳力和功夫,自是可以轻易地躲开,但是他也知道,没让这个爹爹有个出气的机会,还不知道会怎样呢?于是他屁股上带着大大的鞋印神速地离去,找韩延秀诉苦去了!
沈淮望着儿子消失的身影,尤其是那醒目的鞋印子,长叹了一声,在寂静无人的房间内,他想起儿子小时候绕膝玩闹的情景,不觉得心中一暖,又想去这次他夫妻二人到韩季瑗那里去,心中顿时生出难以抑制的愧疚来。
他当年奉皇命,灭北燕,曾经利用沈致和韩延秀二人的关系,引得当时北燕太子吕世骞和几个皇子内斗,使了不少手段,最后韩延秀婚后半年得知,将所有的误会都归咎于沈致,沈致也是咬紧了牙关,没有吐露半个字,反而处处维护他这个做父亲的。
可是韩延秀对沈致极为怨憎,便愤然离去,可当年嫁给沈致时,韩季瑗便撂下狠话,让她终身不得再归家。
韩延秀有家难回,有苦难言,只有沉浸在名山幽谷,江河湖海,四处漂泊。
沈致自觉理亏,也不申辩,始终跟着一前一后,始终不离不弃,这夫妻两个一离家,便是三年!
沈致到了房中,对着妻子倒尽了苦水,听着妻子犹如百灵鸟的柔声安慰,望着妻子美艳绝伦的容颜,躺在韩延秀的怀中,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韩延秀的容貌至今还是和几年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可是韩季瑗—他的岳父,身体越来越不行了。
韩延秀嘴上虽是不说什么,但是他知道,她对父亲一直心中愧疚万分,一直想归家看看。
沈致亮晶晶的眸子深邃真挚,他抬头望着正在低头看他的韩延秀,笑道:“不必担心了!这次去爹爹家中,我一定想办法进去你韩家的门,你我夫妻二人,还整不过那个老头子,你担心什么呢?”
韩延秀被他的话惹得“噗嗤”一声,双手重重地挤了挤沈致的脸颊,笑了出来:“那你想着怎么整我们家那固执的老头子呢?”
沈致沉吟了片刻,想起当年,他和韩延秀因为韩季瑗和吕世骞差点和离的事情。
“给爹说说我们在南罗山的事,你救了我的性命,我要报答你一辈子!他是你的爹爹,便也是我的爹爹,我便要报答爹爹一辈子,让我有了你这么好的妻子!咱们爹爹不要你这么好的女儿,不要我这么好的女婿,还要什么?”沈致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韩延秀笑道:“到了家后,你便用你那比城墙还厚的厚脸皮去求爹爹,看爹爹理不理你?”
沈致长叹一声,默默地说道:“爹爹何事理会过我啊?去了爹爹打我骂我,不管怎样待我,我都装聋作哑,认打认罚!只求能见见你便是!”
“爹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瞧你把爹都说成什么样了?这次带着录儿和朔儿……”
“哼!上次你爹把录儿直接从你们家的墙里面扔了出来,吓得孩子几天都做噩梦!这次不带孩子!”
韩延秀咬着下唇,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圈起来。
沈致慌得忙从她腿上起来,捧着她的脸亲了起来,将眼中的泪水全都粘在自己的唇间,无奈地叹了气,说道:“你说带便带着吧!”
韩延秀这招美人计是百试不爽,忙擦了眼泪,情真意切道:“爹爹年纪大了,这次一定不会了!我也心疼录儿呢!”
沈致默默道:“记得你离开我那几年吗?我觉得天大的事都不及那时的事大!你一声不响地就走了,离开的如此彻底,我只能天涯海角随你去!如今我们一家人一起去也是圆满的!”
那时韩延秀离家后,沈致便一直跟着。
二人在南罗山遇到盗匪,沈致为救韩延秀深受重伤,性命堪忧。
韩延秀为救他不眠不休,终是在一日里累倒在取药途中,被一农夫救回家中。
沈致醒来不见妻子,心急如焚,还以为又是遭了盗匪,于是就在当天不顾性命,带兵剿灭了南罗山盗匪。
韩延秀去寻,到了原地只见一滩血迹不见人影,寻了几天也不见人影,只觉得活着就是蹉跎时间罢了,便回到二人婚后去过最多的地方—曲江。
不想沈致也是如此做想,二人不约而同返回长安,在曲江相遇,于是执手归家,这才如鼓琴瑟,夫唱妇随到了今日。
第七十二章 提前防范
沈致带着和亲使团,浩浩荡荡地北上突厥。
一路上山壮俊伟,风景瑰丽,令人忘忧,所有挂在心头的繁复琐碎之事,都在这壮阔辽远的雄宏之中消弭殆尽。
韩延秀自从沈录出生之后,便再也没有出过京城,两个孩子似是出来藩篱的鸟雀,一路上问东问西,叽叽喳喳地交个不停,让韩延秀也暂时忘却了对父亲的担忧。
但是坐在繁花似锦堆砌的马车中的元素,此刻正眉头双锁,忧心忡忡。
这几个月自始都未曾见过母亲赵一柏,临走之前,她还在眼巴巴地望着马车外,想着赵一柏能送她一送。
众人在一处山坳处修整,沈致和韩延秀缓缓登上一处小山丘,站在山顶,清风拂过,衣衫飘动,望着远处山水茫茫,一时无语。
元素一揭开帘子,二人依偎在一起的情形便映入她的眼帘,她愤愤地“哼”了一声,一把甩开帘子,遮住了二人的身影。
元素手中紧紧地握着一个布条,这是刚刚停车时,一个小兵给她端过来的茶壶下面压着的,元素急忙打开一看,上书:“前方三里”。
元素再次揭开帘子,见沈致夫妇二人还在山上,周边是送亲护卫,最先面的仪仗,身后是随行大军。
她放眼望去,将整个行军队伍又看了看,心中有了计较。
沈致和韩延秀从山上刚刚下来,沈录和沈朔二人便迎上二人扑进了怀中。
两个孩子行了几日路,倒是比在府中和沈致亲近了许多。沈致身为送亲使,不得私自见这两个小的,每日里和孩子见面,倒是放下了架子。
沈录手中拿着掰下来的一小块干粮,塞进沈致的口中,逗得平日里在孩子们面前面色冷峻的沈致咯咯地笑了起来。
沈朔也从怀中掏出一枚栗子捧在韩延秀面前,韩延秀张大了嘴,“啊”的一声示意沈朔。
沈朔轻轻地放进母亲的嘴脸,顺便在母亲的脸颊上“吧唧”地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