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汜虽是隶属于大司马元毅统辖,但是这一路官职飙升则是托了元骧的福气。
曾经张汜位卑人微,在大司马众多的座上宾中,是个连席位都没有的小卒。
可是,张汜从不是投机经营之人,他只是进着自己的本分,恭恭谨谨将自己的本分作为一份谋生的职业。
可是一日席上,元骧倒是不讲资历名分,端着大酒杯和他喝了个不醉不归。张汜到现在不明白,元骧这个高高在上的大司马嫡子,在醉后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落魄和悲凉。
再后来,张汜本身能力过硬,在元骧的扶持下节节高升,这才到岐州都尉一职上。
当张汜收到元骧一份信时,他以士为知己者死,终于有机会报恩的想法扣押了何彰德。不过,张汜的上司是元毅,他清醒地将何彰德完璧交给沈陌,就是因了沈陌手中大司马元毅的一份信。
沈陌坐镇都尉府的第二日,何彰德和邢临寿就被张汜亲自送了过来,满是赔笑道:“何彰德在岐州因为与当地乡民斗殴收押,现在已是查了清楚,是因了河边渡口之事起了冲突,各自赔些钱财便了解了。”
张汜的热情招待,让都尉府倒成了白圭堂的临时堂会,众人出出进进,络绎不绝,平日在卓氏坊积威下隐在暗处的各色人物也冒了出来,成为都尉府的常来客。
白圭堂一时间盛名俞盛,在蒋射和袁逯等加持下,何彰德一个接着一个收拾着被卓氏坊抢占的渡口。
何彰德心狠手黑,乘着卓氏坊总部陷在甘凉之地,坊中高手孙庆云在京被俘,徐兆海在瞿鱼口抢夺粮食,诸般精锐皆调了过去,将那些卓氏坊的小喽喽收拾了个干净。
何彰德带领白圭堂各道口接连搏杀了几日,捣毁了渭水水道上的各个窝点。
沈陌这两日两耳不闻窗外事,就在陆文茵这里一步不离地照看着,对白圭堂诸事听见只是笑笑,并不多言。
都尉府众人瞧着江湖人士在府中进出,也不敢抱怨。沈陌似乎是故意让都尉府为难,张汜嘘寒问暖了好几次,沈陌非常生气,这人一点都不知趣,老是打扰他和陆文茵谈笑,于是这张汜每次得到的回复都是“身子受了寒,不便见面”。
当他得知,何彰德将城中各大渡口收拾的差不多时,他带着陆文茵和雍国公府众人直接向张汜辞了行,二话不多说,飘飘然而去。
何彰德已经主持白圭堂堂务,沈陌将何万象交给他的白圭玉交给了何彰德,也算是不负所托了。
岐州诸事完毕,元穆和嘉平大婚将至,到长安也需要一整日的路程。
第四十章 无影无踪
按着两家长辈定的日子,沈嘉平是腊月十五出阁,十六在元穆府上举行大婚。今日才是十二,沈府中现在已经一派的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往来的沈氏宗族子弟络绎不绝。
远方的亲戚朋友因着这桩喜事重新聚在一起,将自己喜悦或悲惨的人生拨捡出来,和血脉相连的亲人共享喜事或分担不幸。
沈陌几人也是这日到了长安,照例蒋袁二人先回府,留下沈陆二人牵着马悄悄地说着话。
不过蒋袁二人刚刚离开,一个锦带华衣的姑娘单骑而来。
沈陌见到,忐忑地望着陆文茵一眼,喉头动了动,咽下口中唾沫,做出镇定的姿态,道:“文茵,我……我……没有!”
陆文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拉着缰绳的手狠狠拽过马头,让出一方位置,避到一边去了。
这华衣姑娘正是琼华公主,她满头钗环,脖子、手臂、腰间挂满珠玉,随着她的到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沈陌拿出世家子弟恭敬严谨的一副面孔,忙上前在公主两米处躬身抱手,矮下头低眉顺眼地道:“琼华公主!今日好巧!”
陆文茵挤满笑意,隔着沈陌对琼华公主问了安。
琼华公主娇俏调皮的眼神将他瞧了个仔细,笑道:“什么好巧,你出去不带着我,我便让城门守卫盯着,看你什么时候回来,让他们速速报给我,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沈陌将低着的头斜去,看陆文茵只在那七八步远处背着身子,心道:不会又不理我了吧!
陆文茵紧紧握住双拳,将指甲陷进肉里,心中不断地骂着沈陌。
琼华公主盛气凌人,霸气地上前,沈陌忙向陆文茵那方向退了一步,忙假笑道:“公主出宫,也没随身带个侍卫侍女,还是早些回去的好!我和陆姑娘刚刚回来,还未拜见家中长辈,不敢逗留,这就告辞了!”
沈陌忙拉着正生者闷气的陆文茵,对琼华公主恭声道:“陆姑娘途中受了凉,受不了风。公主我们在日再聚。告辞!”
沈陌跟着甩开他手,赶上骑马在前的陆文茵。
琼华公主一腔热忱无法泻出,只得随着沈陌的离意,化作水气在眼眶中打转,她丝毫不理会陆文茵的存在与否,冲着沈陌大声道:“沈陌,我这就去求父皇赐婚,将你锁在我身边,我看谁敢从我手中将你抢走!”
沈陌吓得浑身一哆嗦,悄悄地瞧着陆文茵阴沉的脸,跟着她加鞭快驰的马,对着她那冷峻如同冰雪般的脸,嬉皮笑脸地道:“文茵,我家已是同意你我二人的事,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从小就怕她的,你……我……”
陆文茵将这一肚子的气都化在马鞭上,不断地抽着马,在冷清的大街上,行得越来越快,不一会儿,便到了晋国公府。
陆文茵下马的步子很重,似乎要将脚下的这块地踏出个窟窿,遂转身沉着脸对沈陌说道:“我到家了,沈公子也快回吧!”
沈陌见她没有一丝犹豫,看着她最后一片衣襟进了门,随后“嘭”的一声,大门重重地关上了。
沈陌上前伸手敲门,缩了回去,来回几次,才长叹一口气,将胸中的气闷回来,似乎还是没有什么用,垂着脑袋牵马回府。
沈陌回到雍国公府,迎接他的倒是没有赐婚,倒是长辈的关心和询问。
沈陌强打起精神一一回了,还上前安慰担忧自己的父母道:“爹爹莫要担心才是。白圭堂的事情陌儿是不是处理的挺好的,白圭堂上下无不敬服呢,爹爹和大哥交代的事情也是样样条理清晰,运筹帷幄,爹爹说,陌儿这次做的如何?”
沈淮和元氏不禁一笑,道:“这赞赏的话应是别人说才是,如何能自夸?”
沈陌垂目顺手蔫蔫说:“小时候爹爹还夸过几句,现在哪里得过爹爹的夸赞。大哥那里不罚便是神灵护佑,那里还有赞誉。”
沈致白眼已经翻到了天际,看着沈陌张扬的眼神,他自己无奈地将斥责的话咽下,父母在前也只能由着沈陌胡说。
沈淮心情大好,揪着沈陌右脸狠狠一拧,笑道:“还敢抱怨起你大哥,我看以前罚的轻了,胆子还是这般大。”
沈致这才得了些缝隙插话道:“爹,昨天孩儿蒙陛下召见,陛下下旨,让陌儿为都水台都水使,掌舟船水运河渠灌溉事务。今日陌儿还需进宫谢恩才是。”
沈淮和元氏见沈陌更是亲昵起来,呵呵地拍着他道:“快进宫去吧!回来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