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上,那十指血迹清晰可见,风瞳往前走去。
风罄看着地上的血和自己脸颊上泪,心里默默说着:“风主,你总算进了风塔,为何我的心里却没有半丝的欢喜。”
风塔之内,女风娑婆看着塔底下的人,两眼眯成一线,等了片刻,果然见了风瞳走了进来。
她已经有十五年没有再见风瞳了,见了他还是当年的模样,她止不住地有了些激动。“孩子,我的孩子,你可是来了。”她刚想上前,哪知风瞳往后退了几步。
十五年不见,两人之间还真是有些生疏了,风娑婆脸上也是尴尬了几分。当年自己为了得到无上的风之力,求了神恩,得了这一麟子,只是谁知道,一别却是多年。
“我今日来并不是和你母子团聚的,我只是问一句,我怎样才可以脱胎换骨,离了这具不老之身,做个普通人。”风瞳看着眼前的女人,眼里透着股冰冷。
听了这话,风娑婆也是一愣,眼前的风瞳虽还是五六岁时的样子,只是说话之时,却完全没了孩童的稚气。她心底明白了过来,她看着他披散在侧的长发,再见了他磨破的双膝。
“这样子不是挺好的么,孩儿,只要你忍过了冰雪噬心的冷意,守住你的心性,等到娘亲习得了呼风唤雪之术,我们风岭就可以在大陆上扬名。”她风娑婆,这些年闭关苦练,骨肉离散,又怎会不怨,她只求能早日突破,这样更是可以一偿心愿。
“爹爹已经在十年前过世了,”风瞳避开了风娑婆伸过来要抚摸自己的手。
风娑婆并无动容,只是眼底反而多了一丝松动,“是么。”
风瞳听了这句话,更觉得心中生冷,眼前的这女子真的是他的生母,自己的生父在了风岭脚下,终身不再婚娶,只是为了眼前这个狠心的女人。
他只觉得心中又冷了几分,她早该知道,风岭的女子都是狠心之人,自己也只不过是她为了换取法力而留下的一个弃子。
他还是早些说清楚这些事情,“我腻了这具身子了,告诉我脱胎之法。”
听他再次说明了来意,风娑婆还是有些吃惊。她转身看着风瞳,正要训斥,见他和“那人”很是神似的神情,又哑住了声音,
眼前又忆起了那一夜,她的眼神有些恍惚。十六岁的那年,她第一次有了机会到了风塔。塔边的虽然景色惨淡,但俯身看望山下却是风光独秀。
尤其是在了山崖边,风娑婆最喜丢了些石块进崖底括离河,她每回都喜欢在了哪里,看着石块跌入了云层之中,直到看不见踪影。
风家的几个姊都是眼高于顶,三人之中,她无论是容貌还是天资都是最上,所以虽然是到了适婚的年龄,她对了前来的提亲的人一个也不放在眼里。
那阵子,她最喜欢在山顶之上,见了云高风淡,放眼群山,她也是觉得自己才是世间第一人。
也是那时,她见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那日她在了山岭之中,丢下了无数石块,正是心颤时,身旁突然又丢下了一颗石块,她回首看去,只见那石塔之下,站着一名白衣男子。
男子眉目如冰刻,眼神也是如冻雪般,白衣黑发,山崖里出来的风也惊不起他丝毫的神情波动,只是看着自己,不言不语。
那人的眸子里有抹化不开的悲伤,身子也是看着飘忽不定,风娑婆被他看得心惊,如同受惊的幼兽般,逃下了山去。
只是那夜,她的梦里却全被这人覆盖了,辗转之中,白衣男子,冰眸冷眼,却如同最热的烙铁般,将自己的心烫得支离破碎。
她心里叮嘱着,不可随意再去了那里,身子却听不住自己的使唤,一次次地再到了山顶之上。男子每次都会出现在了那里,等着自己。
两人也不答话,只是他看着自己的神情也越来越深沉。而自己,风娑婆心想,自己是爱上他了,只是为何他从来不曾来和自己说上一句话。
等了足足一月,她依旧是每日在了山崖上往山下丢些石块,那一日,她总算听得了男子的声音。他声音听着很是飘渺,如同千里之外来的一般:“你是风岭的人。”
她才刚点头,男子就笑了起来,那样的眉眼舒展开后,却如同氤氲里头散出的那缕光热,让人的心点点的沉沦下去。
他走上前来,手间摸上了她的脸颊,风娑婆只觉得自己的眉目在了他的抚摸下化成了一滩水。
男子眼神柔了不少,在了他的手下,自己只觉得成了世上最是宝贵的珠宝。“我找了你好些年了。”他的声音一下子进了自己的心扉。
朦胧之中,风娑婆只觉得他的手指停在了自己的唇上,口中突然多了阵冰凉,之后的事情,她却不记得了。
只听得那男子说道:“今日之事,也算是我“雪”欠了你的,我赐你唤风之力,你腹中胎儿,还请好生看管,如若他能忍过冰冷寒心之痛,我自当再来寻他。”
风娑婆醒来之时,已是深夜。这之后,她就有了风瞳,她不顾众人阻拦再到了这山顶,只是每日那男子站立的地方已经没了人影,等她的只有满山的寒风。
想到这时,她在看着风瞳,这孩子的眉目和雪可真像呵,他口里的生父,只不过是个名目。前来求亲之人如此多,她只是随手点了一个,这人还这般不知好歹,在了山下修建了座屋子,乞求自己能回心转意。
她笑道:“瞳儿,你莫要任性,这时还不是时候。”
风瞳又避开了她的触碰,说道:“你只需要告诉我风岭圣兽在什么地方就是了。”
听他说出了这话,风娑婆的身子抖了几下,似是难以相信一般:“你这是哪里听来的消息,风蛇会囫囵吞人,你寻它做什么?”
“你若不说,我现在就跳下山崖,那时,你和当年的圣人的契约只怕也就废了。”风瞳威胁道。
“你敢,”风娑婆见了他竟敢不听自己的话,也是恼怒了,他竟敢威胁她,他这具身子怎可任由他胡乱处置。
“告诉我风蛇在什么地方?”风瞳再次逼问道,身子已经退到了窗台旁。
042 一别经年人已非
见了风瞳的举动,风娑婆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风元和其他五元都是不同,讲究的是运用自然之力,风蛇据说是栖息在天地间风元最是充沛的地方。它能吞人灵元,蚀人旧骨,蛇丹更是脱胎换骨的圣药,但如此的灵兽,常人根本难以接近。
她虽一心求得力量,也曾为风蛇的传说心动不已,但最后也是按部就班,在了风塔里头学习各种御风之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也总算能够呼风唤雪,但却不能持久,想不到风瞳反而比自己更性急些。
见她支支吾吾不肯实说,风瞳也不再逼问,突然往了风塔窗台,纵身一跳。他的身子,就如飘萍般,直直往下坠去。下头的风罄见了,更是惊呼不已。
风瞳闭紧双眼,只觉耳边身旁都是群风阵阵,身子如同坠落云端,他只觉得心中好生畅快,这么多年,无论是何种舞,都不如今日的畅快。
风塔之下,再次迎上卷起了一阵飓风,风将风瞳的身子一下子拉回了风塔里头。
风娑婆有些气急,先前她还苦思这着如何断了他的莽撞心思,谁知风瞳居然是这般死脑筋。
她看看被卷了上来的风瞳,见他一脸木然,防备地看着自己,只得再好言劝道:“我儿,你莫要任性,娘亲...”
风瞳也不理睬,又往前走了几步:“风力亦有竭尽时,我既然欲乘风而去,你以为你能阻我几次。”
“你,”风娑婆也是位高之人,连北帝见了她都要礼让几分,多年来又何曾得了这样的冒犯。她看着眼前的风瞳,只是想想自己这些年也确实没有好好照顾他,只得软下了口气,“你若当真要去,且等上些时日,风蛇所在的青牛岭山中兽类众多,老林里头也是险要,你如果孤身前往,只怕是凶多吉少。等我和你姥姥商量之后,再做其他打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