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颌也未必是不想来,只是无暇分身罢了。袁术那厮反复无常,从他与我军一同攻打荆州之时,就能看出他心思不稳,有意背盟了。此刻荆州已下,他正志得意满呢,也就难怪他突然大举东进,兵临睢安了。”
吕岱年纪和邓当相近,但为人稳重得多,知道邓当心思,也是顺着对方的话锋往下说着:“西有袁术,东有陈汉瑜父子,还要接应荆州来的那支船队,张颌手中不过区区三万兵马,又哪里支应得开?只是此地据大江入海口不远,须得防备青州的海上船队。”
“海上船队?”邓当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一脸的不屑:“不过是一群运货搬运的苦力罢了。别说周都督在沿江设了烽火台,就算没有,以你我二人之力,又怕他什么?他敢来,就打垮他,让他知道真正的水军是什么样的!”
吕岱欲言又止。
出兵之前,周瑜反复叮嘱说,这次出兵的主要目的是拦截甘宁,而不是和青州水军大打出手。现在江东军的主力部队在江夏,来不及赶回,暂时也没有青州水军的准确情报,不知其战力如何,贸然接战,风险很大。
依照周瑜的意思,这一战最稳妥的打法是以铁索横江,挡住青州接应水军,专心对付甘宁。
这个战法相对稳妥,但也不是没有弊端,牛渚矶一带的江面比较窄些,但依然有数里之遥,一整条铁索拉过去当然不太现实,须得牺牲几十,甚至上百条船只才能完成,耗费比较大,也过于保守了一些。
邓当是军中宿将,对周瑜的看法不会比对徐盛强多少,顶多就是没有敌意,只有那么几分不服气罢了。从宛陵出发时他答应得好好的,可现在听他这话,显然是要变卦啊。
吕岱有心劝劝,可他刚加入江东军只有几个月,地位、资历比邓当差得太多,自知劝不动对方,也就干脆不费那个力气了。
“定公你来看,那徐盛小儿根本就不会指挥水军,指挥水军,岂能不识天文、地理?大江东去,他自东而来,水流已是不利,幸好赶上冬天,江面上风向相对有利,现在虽然风从西北吹来,但只消过了正午,十有八九会转为东北风……”
邓当遥指徐盛船队,满脸轻蔑的冷笑道:“可他偏偏不肯稍等,就这么上来了,定公你说,某若是放过这种破敌良机,岂不妄称江东武将?”
“可是……”吕岱略一迟疑,还是劝道:“皖县曰前传讯,甘宁船队一曰前已过了枞阳,看时曰,也就是今天午时前后,必至牛渚,那甘宁率数百贼寇,却连破荆州十三道关口,足见骁勇,若是被两面夹击……”
“所以要速战速决!”邓当一摆手,冷声断喝:“定公既然不放心,可自领半数兵马留守,某先击破徐盛小儿,再来叙话不迟!”
说罢,他拔刀出鞘,刀尖前指,高声喝令:“传我将令,击鼓!进兵!”
“咚咚咚……”江东水军训练有素,听到号令,立刻百舟竞发,如离弦之箭般冲杀而前。船队由静而动,船速由缓而疾,却丝毫不见慌乱,反而在冲杀的过程中便排成了阵势,整齐而快速的杀向敌军。
反观徐盛这边,这位少年武将似乎被邓当说中了,的确是被张颌推出来凑数的,面对江东水军的整体攻势,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发了一堆乱七八糟,前后矛盾的号令出来,搞得本来就有些慌乱,数量也落在下风的船队更加混乱了。
少数船只响应了他的号令,准备迎战,却在江流和风向的双重阻挡中举步维艰。大多数人则是迟疑不前,前后左右的观望,更有一些人已经偷偷在往后方蹭了。
最可笑的则是那些有心迎战或逃跑的人当中,也不知是过于慌张还是本来艹舟的技巧太差,竟是原地打起了转,不但没能达成或战或逃的初衷,反而将同袍的船只撞得七扭八歪,甚至还有人落了水。
“哈哈,徐盛小儿还不乖乖束手就缚吗?”邓当见状不由哈哈大笑,连连挥刀催战。江东水军也是无不士气大振,奋勇向前,就连心存迟疑,在后方观战的吕岱都有些疑惑,心道是不是自己谨慎过头了?这样水军,怎么看都是临时拼凑出来应付差事的啊。
想想也是,因为陈家的存在,青州军对徐州的控制,并不包括广陵,在临江地带自然不可能保留多少水军,顶多就是有些例行巡逻的罢了。海上的船队要从渤海过来,路途相当遥远,时间上来不及,又不能保证不出意外。这种表现的确不足为奇。
这样看来,这一战没准儿还真就这么赢了呢?
吕岱思考片刻,再抬眼看时,发现两军已经接战了,以有序攻无备,自是势如破竹,眼见着青州水军乱七八糟的阵势被冲成一片散沙了。
也正是在这时,岸上烽火台的瞭望手突然吹响了号角,旗手拼命挥舞着旗帜,吕岱凝目观望,读出旗语:“有船队从上游来?那位锦帆将军来的倒是很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