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隐懂得些什么时,周明将她拥得更紧,兀自笑了,他亲昵地蹭了蹭黄珍珠的发顶,做了个结语,轻描淡写把刚刚一番话归纳成一个中心:“所以,我要好好保护你和重川。”
那番话实则是说给黄珍珠听的,他自知他有很多错误的情绪,不当的做法,但是既然相爱,她要攀附他,在他这处谋得利益,她就要懂得舍弃,做出牺牲。
黄珍珠尚在品味他的一番话时,周明又说起另一件事:“珍珠,无谓返乡太多时日,和我出国吧,我治病你读书。”
下午,黄珍珠在书房接电话时,而专家团则找到周明,建议他出国治疗腿疾,原话是这么说的:“周生,旧金山的圣迪安医院的腿部复健很出名。加之我们看过报纸,对你遭遇的事深表遗憾。建议你换个环境,国外绿化适宜,有行之有效的医疗手段又没有风言风语,对你的身体康健有好处。”
现在,周明单腿下跪在黄珍珠面前,他跪时有点颤颤巍巍,有点撑不住要往旁倒,却又咬着牙坚持,将绒盒打开:“珍珠,我自知我这种人就不适合恋爱,爱会唤醒我的占有欲、控制欲、疑心病,也会勾引出我的狭隘、自私、敏感,当中每一种情绪都足以令我和你痛苦,且越爱越疯狂。”
“我性格不好,往日伤得你很深,我想用一生赎罪,补偿你对你好。我爱你又痴迷于你,请你嫁给我,我不能没有你。”
跪在她面前的男人眉目俊朗,望向她时眸若灿星,只装得她一个人,黄珍珠要说对周明没感情是假的,她终究是爱他的,眸光闪烁时点了头,那熠熠闪光的戒指缓缓推进她的无名指。
她好似等这一日等了许久,要是往日的她,心爱的男人和她求婚,她肯定是欣喜若狂的,可如今的她,摩挲着手中的戒指,很适手、钻石大又闪,可不免若有似无的一丝愁绪、怅然。
小时、未经事时,看空中月皎洁又洁白;经事后,重重波折后,再看月,似蒙了层淡淡的凄凉的纱,似信笺上的一滴泪。
黄珍珠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和周明走到一起、也知道她要付出什么、如石压心的隐瞒、说谎才能维持和他的这段连理。
次日,黄珍珠被司机载着返了屿山村,几百公里的路程,到时已是下午,村头的金店倒闭了,未有新人承租,全部首饰搬之一空,透过玻璃只余红色的项链颈架光溜溜、蒙尘。
黄珍珠看着寥落许久,当初狄敏说出海后给她买珍珠项链,她一直记得,看来往事总会过去,最后湮无生息。
四叔的法事是在村里的大路边做的,请来厨子露天烧菜,摆了二叁十张桌子,吃罢至黄昏,法师踏着道具的奈何桥,边走边念念有词,漫天飞舞的圆形打孔纸钱里,映出家属涕泪连连的面庞,黄栋梁怕黄珍珠睹景感伤,跟小时一样偷偷牵住她的手,给她力量。
法事要做整夜,女眷们得了休息,有人归家带孩子做作业、洗澡,有人在一旁饮茶打牌、迭元宝。
这条路近黄珍珠的老房子,自她去南市后便租给做花生糖的小作坊,现时那老板正倚着门口
见黄珍珠,一如往昔,往她手中塞了块花生糖:“房东,你胖点好看。”
往日黄珍珠正因狄敏去世,怀着孩子感伤落泪,这老板塞了块花生糖给她,现时还是塞花生糖。
黄珍珠得了空闲时间,往狄妃家走去,她家那扇木门未关,透着铁门的栅栏可听见里头的电视声。
狄妃来开门,拧开了房前屋后的灯,亲热地把她往怀里抱:“阿珠,我想死你了。”
狄妃家一如往日,踏进客厅,现时播着都市时装剧,一旁墙上贴着几张黄符,依稀那个字好似是‘冤’字,黄珍珠坐下时问她几时信这个。
狄妃面色稍变,又笑了笑,说是自己胡乱贴的,去里屋将狄珠抱出来,说今日不巧,狄桢被她妈抱去看戏了,老爷庙演潮剧,说晚些时候就回来,问珍珠待几日?
黄珍珠晚点就要返南市,周明借口要准备出国事务繁多,实则是怕她于村中待久,夜长梦多,返来时不要他和重川;而黄珍珠亦不愿久待,已下决心要嫁给周明出国,再多看兄妹二人一眼,她怕再走会越来越不舍,心如刀割。
把狄珠抱进怀中,黄珍珠看着她那肉乎乎的脸,不知是不是因为久未在身边,那稚气黑溜溜的眼睛对上竟有些陌生之感,五官因为长开了有点稍变,狄妃在一旁哄她亲近点珍珠:“都快一年没看见妈妈了,是不是不认识妈妈,狄珠。叫妈妈……”
若是狄珠活着,这孩子和她块头、年岁是相近的,加之珍珠快一年未见,狄妃极力和稀泥:“阿珠,你生子后模样变好看了,狄珠不敢认了呢。狄珠可能被我照顾久了,你看着有点陌生……”
还未说完,狄珠小朋友水润润的嘴张合,竟直直看着黄珍珠,怯怯叫了声:“妈、妈。”
顿时,黄珍珠泪如雨下,手抚着小孩子细软的发,不断叫她狄珠、狄珠。
时近十点,狄母抱着狄桢还未返,司机已来催:“黄小姐,是时候返南市了。”
黄珍珠将红包压至狄珠的小床下,另一个红包拖狄妃交给狄桢,把自己要出国的事说了。
一时听得狄妃艳羡不已:“多好啊,出国读书。你有时会不会庆幸狄敏死了,不然也遇不上周生?”她又来摸黄珍珠身上的衣服:“两个c交叉,我在剧里看过,好贵的吧?要不要你一个月人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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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更合一,共四千一百多字。
明日见。
珍珠终究没说,也没发现。
其实扪心自问,若是处在她的这种境地,会不会做同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