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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镖上来二楼送饭时,周明已经把自己关了一天一夜,隔着铁栏杆将碗筷递进去。
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男人倚靠在床沿坐着,微微垂首,汗湿的额发耷拉下来,看不清表情,手腕因为方才的挣脱又孱孱流血,乌黑暗红混作一团。
看得保镖心惊,觉得老板好似成了笼子里的野兽,他小心翼翼地提议:“我找个医生来给你包扎伤口。”
“不用。”周明怕解了,再想锁上自己便难了,开口时他声音因为脱水而嘶哑,隔着艰难的呼吸声断断续续:“打电话给郑总,告诉他吉隆坡的项目我去。叫张助理回来一趟,我有事要交代。再找心理医生,告诉她我药丸都吃完了,再要一些来。”
昨夜周明在浮浮沉沉的梦境中又梦到了黄珍珠,不同以往,梦中她没遇见他没怀孕,她牵着一男一女下楼玩耍,欢声笑语,等返到楼上,吃饭前她要狄桢狄珠捻香拜拜狄敏,柔声规劝他们认真读书,踏实做人:你爸爸在天上看着你们的。
梦中周明偏头望向狄敏的遗照,他至今不知这人长什么样,黑白两种色调混沌地混作一团,可他却清楚地知道了自己那一刻隐秘的情绪,叫做妒忌。
发了疯一样地妒忌,妒忌他能占有黄珍珠,妒忌他让她怀孕,妒忌他死了,都能让她甘愿养大他的孩子,至今念念不忘。
妒忌在他心里犹如毒藤蔓疯长,尖利的刺扎进跳动的心脏,鲜血淋漓,心每跳动一下都扯着皮肉在疼。姓狄有那么好吗?凭什么!快把他逼疯了。
下午时分,张助理从东市赶回来时,原本雀跃地想要告诉老板:黄栋梁醒了,嫂子妹妹二人苦尽甘来哭得他这个局外人都眼睛发酸。
看了眼前这一幕张助理默默吞回了言语,只听说过毒品能把人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没想到爱情也有这般魔力。
周明见张助理表情转换那叫一个精彩,不由扯唇笑了下,费劲忍痛地抬手舒展了一下臂膀,嗓音沙哑得有点难听:“放心,死不了。”
周明缓缓开口,交代张助理:“我过几日要去吉隆坡。从我的户头转一百万给黄珍珠,我在南大的科大兴苑有套房,也给她。至于工作,她随时都可以回学校收发室……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给她房子是让她们母子团圆,给她钱、还她工作是弥补之前他做过的错事。
张助理一一记下,嚅嗫着想说什么,就被周明摇头表示不想听:“我答应过她,从今以后绝不纠缠。”
把事情交代完,坐在地毯上的周明微微仰头苦笑出声,哈哈大笑,笑得肩膀都抽动,眼泪慢慢流了出来……事到如今,他认输,心甘情愿地认输,但不是对狄敏,是对黄珍珠,他一步步沦陷于她,又一步步失去她。
得不到她留不住她,在她心里比不上一个死人,到头来,是他变态扭曲丧心病狂,心里荒凉一片,留不住任何人。
……
黄栋梁由icu转入普通病房,身体也渐渐一日日好了起来,初见自家妹妹挺着个大肚子,很是疑惑:“在海南没打掉?”
黄珍珠掖好他的被子,说来都觉羞愧:“他妈答应我生下这孩子,就让你连升叁级。我鬼迷心窍就留下了……”
她急急加上:“阿哥,我知错了。孩子不该是拿来换东西的筹码。”
黄栋梁怒斥她胡闹:“哥哥照顾妹妹天经地义,我的事几时要你来管?还耍这种招数,我脚踏实地做,有一日总会得到的我应得的。”
说完,他又缓和了面色:“几个月了?接下来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