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1 / 2)

撞邪 白羽摘雕弓 2351 字 2天前

这道声音,和姜瑞念菜单的声音完全叠合在一起,同时进展,似乎谁也听不见谁。

衡南悚然放下筷子,回头看。

女声像雾消失了。

衡南右手边的确坐着一个女孩,不过脸上婴儿肥还未褪去,看上去才十六七岁,身上穿着高中的校服,正低着头安静地吃饭,完全不参与讨论。与其说是害羞,不若说是内向,刚才不可能是她说话。

这是黎向巍的小女儿,黎沅。

姜瑞念完,在黎向巍的口授下增添了几个菜,有些走神,眼神悄悄瞥过来,掠过了衡南,却是往衡南旁边看。

黎沅仍然坐在椅子上埋头吃饭。姜瑞有些失落地把眼移开。

不一会儿,黎沅放下碗:“爸爸,我吃好了。”

“吃好了就去玩吧。”黎向巍同黎沅说话温柔宠溺。但黎沅的性格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规矩地低着头,跳下椅子,打开阳台门去了花园,阳光给少女小腿袜上的皮肤涂抹一层光晕。

黎向巍上年纪后,虽喜好热闹,但也疲于应付大场面。这次生日宴定在翌日下午四点,地点就在这栋别墅。

他年轻时孤身一人来星港闯荡,家里人已不在,收到请柬的只有几个生意上的密友,还有金耀兰的两个妹妹。

衡南清楚,她和盛君殊也在受邀之列,是因为黎向巍需要他们“镇场子”,防止宴会出现意料之外的事。

吃过饭后,盛君殊毫不废话地取下那口黑箱子,黎向巍心领神会,揽着他的后背在别墅里走动,参观各个房间。

“衡南,跟着师兄。”盛君殊叫她,衡南回过头。

刚才她看到小秘书姜瑞行色匆匆地走向花园,被打断后再看,被窗外的一大丛娇艳欲滴的蔷薇挡住视线。

这栋别墅很大,坐落于郊区,从前曾是一对英国夫妇的住房,三十年前被黎向巍夫妇接手。

要知道古代民居,大都方方正正,四平八稳,八卦之气分布于八方,不塌不缺;这栋别墅则是那个时段的西方的典型设计,格局是个l形,挖空用作室外花园,便于采光,但也致使户型“缺角”。

八方有缺,反映至相应卦象。

这栋别墅,缺西北,乾为父、首、大肠,黎向巍肯定已经找人来看过,在缺掉的西北向摆了一只金钟,以化缺、增旺、镇邪。盛君殊扫那金钟一眼:“没什么问题啊。”

叫他来看,他也只会在同样的位置摆个金钟。

黎向巍的姿态很低:“三年前叫人来看的……之后肠炎果然好了许多,但是……最近又开始头痛了,夜里失眠,不知道到底……”

盛君殊理解黎向巍的心态,这就像看病一样,找不出疼痛根源,就算大夫说没大事,回去观察,人也会不放心地一遍一遍往医院跑。

“头痛,最近工作忙吗?”

“其实公司事务,我已经不大管了,去了也是做些重大的决策,费不着什么心力。”

“看过医生吗?”

“看过,除了血压不稳定,血脂高,没大问题。”黎向巍叹气,“不知道盛总知不知道那种难受法?觉得身上特别沉,好像有人拉着一样,胳膊和腿往地里陷。听人说,身上沉,就是离死不远了……”

“听谁说的?”盛君殊看他面色趋向恍惚,赶紧打断,“估计只是睡不够,让医生开点安定吃吃。”

黎向巍不再说话了。

沿着楼梯向上走,最顶上是个阁楼,门上挂了把锁。

阁楼的天花板是倾斜的坡顶面,矮的人在低处直不起腰。在贫穷年代,没钱的人会选择租住阁楼。

他停步,站在楼上喊他的小女儿:“黎沅,带哥哥姐姐上阁楼看。”

黎沅慌张地跑上楼,脸色有些发红。

衡南先进门。这处阁楼宽敞干净,风吹起白色纱帘,里面的家具都被白布覆盖,没什么人气。她看见了窗帘后镂花的窗户,窗前摆着棕色的梳妆台,妆台上已经空无一物。

这个花窗、妆台,衡南有印象,对应的是耀兰城中庭挂下的版画。画里金耀兰侧脸靠着床,正对镜梳头。

第41章 星港(五)

“这阁楼是我太太在住。”黎向巍苦笑,“我们楼下有房间,但她爱住这里。她出嫁前就住在阁楼,喜欢阁楼的天窗,说聂耳住阁楼把身子探出去拉琴,她也预备把身子探出去拉琴,结果个子太矮,够不上,哈哈。”

黎向巍身形矫健,头发染得漆黑,唯独笑的时候,眼角纹柔软细碎,显出几分老态。

“冒昧问一下,尊夫人是什么病过世的?”盛君殊问。

黎向巍的神情立变,瞥过来的眼神不自知地带着几分责怪。盛君殊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小姑娘黎沅正坐在白布覆盖的床上,低着眉眼玩手机。

盛君殊揽住黎向巍的背,退出门外。

“阿兰四十二岁患上妄想症。”黎向巍在走廊压低声音解释,“抱歉盛总,不想在孩子们面前旧事重提。”

盛君殊摆手。心里思忖,官方报道中金耀兰因病过世,想到病死前还有精神问题。

“越来越严重,就只好住院,八年前,病情好转,就把她接回家来,回到家没两天……”他指指胸口,“心脏病,去世。”

“哦。”盛君殊应一声。倒还真是因病过世。

“盛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盛君殊惊奇:“你请我来难道不是为了解决你太太的问题……”

黎向巍仓促看了他一眼,眼珠在走廊暗处闪亮。

他这一眼非常奇怪,好像毫无防备地被人揭穿、点破什么,尴尬中带着狼狈:“我……我想她应该不会。”

“她去世已经五年了。”黎向巍似乎觉得把“解决你太太”这种话直接放在台面上说,太过无情,因而极力地掩藏,“应该不会,不会的。”

“那不一定。”盛君殊给他宽心,“人不平,气凝而生鬼,忧怨之气一团,就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拍了拍他肩膀,“黎总不要有什么包袱,你都大老远请我来了,不是吗?应该有过自己的考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