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干嘛?不是要守夜吗?”
“守夜有人留着就行了,我二舅家在这儿,我过去洗澡,再借床被子。”县城人讲究,每天都要洗澡,再加上今天一大早就骑着自行车赶路,下午又干了半天的活,不洗一下全身都不舒服。
“哦!你去吧,我就不去了。”许秋阳回答,她倒是也想洗啊,身上到现在还满是猪屎味儿呢,可也要有条件才行啊!平白无故的,谁让你去家里洗澡?
罗建刚皱眉:“你不洗一洗吗?早上见你就一身味儿,又干了一天的活,你也忍得了?”
许秋阳心头的火“嗖嗖”地窜了出来,早上有味儿你早不说,忍到现在终于忍不住啦,就你香,你全家都香!
“我家在白水村没亲戚。”其实细算起来还是有个远方亲戚的,要是平时处得好,借地方洗个澡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李桂芳什么人哪,又抠门又会算计,什么亲戚都早被她得罪光了。
“走吧,到我舅家洗。”罗建刚说。
“你确定?”许秋阳狐疑地看着她。
“到底去不去?不去我走了啊!”说完扭头就走,一副她要是不跟上来就不再管她的模样。
许秋阳跳起来:“去,当然去啊!”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上去,“嘿嘿,那就麻烦你啦!”能洗当然比不洗要好多了,虽然没有衣裳换,好歹洗一洗也会松快一些,没毛巾也不怕,口袋里还有今天用过的杨雪珍的脏手绢呢,搓一搓就能当毛巾用。
罗建刚一个劲儿地往前走,不过脚下的步子却配合着许秋阳的速度稍稍放慢了一些。
“哎,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许秋阳没话找话说。
罗建刚脸色不虞:“突然吗?我不是一直对你挺好,有人自己不领情罢了。”
许秋阳嘿嘿一笑:“刚才那不是死要面子没想开嘛,对不起啊,我觉得你特别有当领导的潜质,当领导的都会这样事无巨细地关心下边的人,说不准你将来能当上咱们的站长呢!”
罗建刚也忍不住笑了一下:“站长就算了,到时候能顺利转正留下来就不错了。”
“你现在都是组长了,转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你今天也看到了,我那组的人可不好管,特别是那几个男的,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人,我现在呀,一天就提心吊胆的,生怕他们给我惹出什么事来。”
许秋阳没想到罗建刚居然会跟她说这些,挺有些受宠若惊的,以前念书的时候她由于成绩好,也经常被老师拎出来当班干部,可她的性格温和,根本不适合管人,经常被班里几个调皮的男生欺负,特别能理解这种心情。
两人就这事聊了起来,没想到还聊得挺好的。
到了罗建刚的二舅家,才知道原来他二舅是白水村的村支书,家里条件挺好的,看见罗建刚带了朋友过来,赶紧忙前忙后张罗起好吃好喝的来。
罗建刚赶紧拦住:“我们在工地都吃过了,就是来借个地方洗澡的。”
他二舅妈又赶紧去烧水:“随便洗随便洗,热水管够。”
罗建刚打了一桶热水让许秋阳先洗,她是第一次在这种农村的洗澡间里洗澡,但原身却是用惯了的,记忆还在,很快就熟门熟路地洗完了,一桶热水,从头到脚,连头发缝都洗得干干净净。
再把换下来的衣裳好好地抖一抖,把沾上的灰尘都抖净了才穿上身,自我感觉全身清爽,舒服极了。
出来的时候罗建刚递给她一件旧棉袄:“我表姐以前穿过的,借你穿两天,别老穿着你这件破线衣四处晃荡了。”
“破线衣怎么了,丢你脸了?”许秋阳想清楚两人之间是绝对不可能的之后,脸皮就厚了起来,自我调侃起来也不脸红了,一边说一边抢过棉袄穿在身上,她的破线衣丢不丢脸不知道,不挡风是真的,白天有太阳还行,一到晚上,身上一点热乎气都没有,要没有棉袄,这一个晚上还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罗建刚没有在他二舅家过多逗留,飞快地洗了个澡,借了一床被子,就带着许秋阳匆匆地回去了,毕竟有责任在身上,不好耽搁太久。
许秋阳其实有点儿想厚着脸皮问问能不能帮她也借一床被子,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就算是比较富裕的人家,被子这种比较贵重的东西还是很少有太多富余的。
没想到罗建刚倒是主动解释了起来:“刚刚问过他们,没有多余的被子了,要不等会回去问问其他人,能不能多借一床。”
☆、13.被子
“不用不用!”许秋阳连连摆手,“我看工地里有遮材料用的油布,我扯两块过来挡挡风就好了,一晚上很快过去的。”
罗建刚便不再说什么,就算再关心女同志,他们的关系也还远远没到足以让他把自己的被子让出来的程度,她有困难,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会帮忙,但把自己的被子让给她,自己挨冻,那也有点说不过去。
回到工地,许秋阳发现他们已经把篝火点了起来,点了两个火堆,一左一右,分别在材料堆的两侧,正好可以从两旁守着材料。
火堆旁边还捡回来了一大堆干树枝,足够烧一整个晚上的了。
看着烧得旺旺的火堆,远远地就感觉到了一阵暖意,许秋阳心中欣喜,看来这一个晚上也没有那么难熬过去嘛!
来这儿做工的都是本县的人,或多或少跟附近的人都能沾点亲带点故,许秋阳跟着罗建刚去亲戚家洗澡的期间,其他人也各自去借了被子回来,绕着火堆摆了一圈的铺盖。
其中一个火堆旁还留着两个空位,想必就是留给她和罗建刚两个人的了。
许秋阳学着别人的样子,拖了一块铁皮过来垫在地上,然后再去材料堆里扒拉过来两块油布,一块垫在铁皮上,另一块准备待会睡觉的时候用来裹在身上。
罗建刚过来的时候,留给他的位置就只有能放一块铁皮那么大的地方了。他看看旁边毫不在意的许秋阳,心里也明白在这种时候还考虑什么男女避嫌的问题确实没什么意义,便把自己的铺盖挨着许秋阳的油布放好。
为了避免火堆在半夜熄灭,罗建刚按照顺时针的顺序安排每个人守夜一个小时,负责给火堆添柴禾和留意周围的情况,时间到了之后要叫醒旁边的人才可以入睡。
他这人还是挺大公无私的,给自己安排的守夜时间是后半夜天快亮的时候,也是人最困的时间。
在他之后才轮到许秋阳,她是最后一个,守完之后就直接天亮了。
大伙儿今天都累了一天,眼下也没什么娱乐,随意聊了会儿,便各自钻被窝睡下了。
罗建刚也想抓紧时间早点睡觉,可隔壁油布那儿一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声儿不大,却吵得人心浮气躁的。
忍不住探头望过去,只见许秋阳并没有躺下,而是盘腿坐在油布上,用另一块油布把自己裹得弥勒佛似的,面对着火堆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油布里一直传来细碎的响动。
“你怎么不睡?”罗建刚问了句。
许秋阳转过头,双手捧着一个馒头,小口小口地啃,小老鼠似的:“还不太困,待会就睡。”其实她前两天都没睡好,早困得不行了,就是身下的铁皮太冷,油布也不保暖,一躺下去就跟躺在冰块上似的,实在睡不着,干脆起来把邓淑美送她的馒头吃了,说不定还可以暖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