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视之后,顾邵同晋安先生回去之后又商讨了一下,并在第二日给陶县令下令,让官府这边督促堤坝的筑造。
这堤坝一造便是两个月。
原本早该完成的活儿,却以为年节过后下了几场大雨而拖延了工事。往年冬日过后,虽也有雨水,但多是细雨,不似今年这般瓢泼大雨,且一下就是好几日。因为这事儿,顾邵不得不待在桃源县里头,想要回去看看秀娘的心思也歇了。
日子一晃,二月又已经到头了。眼瞧着堤坝才只建了一半,不管是顾邵还是晋安先生,心中难免生了些许急躁。
早上吃过饭之后,顾邵踱着步子去了晋安先生的住处,问了书童,才知道晋安先生在里头跟工部的人议事。
书童问顾邵是否要通报,顾邵想了一会儿,还是先算了。最近这些事情谁都解决不了,他进去也只能听着干着急。
回去之后顾邵又拿着一把伞准备去堤坝那边过一眼。雨刚停,周围还有些水汽,因为这场大雨,不管是监工还是被雇的百姓都显得有几分消极,县衙的官差拿着木棍站在高墩上面有气无力地吆喝,下头被指派的也是一个个疲惫不堪。
顾邵沿着河岸看了过去,后面立刻有小吏跑了过来:“顾大人,这儿地湿,滑得很,您还是往后站站吧。”
“多谢,我知道了。”顾邵朝着他笑了笑,听话地往后退了几步。
小吏看他这样,也没有再盯着了,回去做自个儿的事。
顾邵望着渐涨的水势,心里实在忧心,忍不住问了系统一句:“这雨往后还会再下吗?”
“难说。”这天气变幻莫测的,连系统也测算不出来,以年前那情况,谁能算得到这一个月来能下这么久的雨,“不过看如今这情况,这两天应该还会下的。”
顾邵听着,心里犹如一团乱麻,理都理不清。
京城那边,桃源县这边的消息也很快传了过来。不过没有身在其中,除了几位心思灵敏的,其他人对桃源县的情况也没有太当做一回事,仍旧操心着自己的事。
散值之后,李侍郎本来准备回去,结果却在路上碰到了银台的陈大人。迎面碰到,两人便头停下寒暄了两句。
陈大人是进宫禀事的。
李侍郎最近也听到了一些消息,如今看到了陈大人,便想着顺势问上几句。寒暄过后,李侍郎起了个头,说到要紧处的时候还压低了声音问道:“那顾大人,莫不是每个月都要给圣上写一封?”
说起这个陈大人也觉得腻歪,正好碰到了人问起这个,便想一吐为快:“谁说不是呢。每个月都来一封,回回不落。怪不得皇上总惦记着顾大人,这般殷勤,能不惦记吗?”
李侍郎闻言也跟着附和了一声,不多时,又有些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话说这顾大人的信,每回都是什么时候寄到京城里来的啊?”
第155章 派人截信
不说桃源县,就是整个淮安府过了年之后也没什么好天气。
都说春雨贵如油,可如今的雨水实在是太多了,不仅耽误了农时,就连那些想打短工的都被耽误了。
这回受雇修筑堤坝的那些人更是遭了罪,堤坝迟迟没有修完,工钱迟迟没有到手,关键是地里还荒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工回去将田里拾掇好。眼瞧着这堤坝修好的日子遥遥无期,不少人就想要联名去跟上头说一声,趁早停了这边的工让他们回去将农事弄完好了。别管今年收成到底好不好,能收到几成,可总得让他们把东西种上再说吧。
一个人有这个心思还不算什么,官府那些人靠着棍子还能压一压,可如今是一群人都有了这心思,县衙那些人再想要压下去便压不成了。
闹腾来闹腾去,几个人只好去请示陶知县。
陶知县听过之后就想要将事情推到晋安先生和顾邵身上,这事儿虽然是他们桃源县的事情,可是建筑堤坝是晋安先生负责的,如今出了事情,自然也该请教晋安先生。反正,是和他没有关系的。
陶知县果真带着这事儿去找了晋安先生和工部几位大人。晋安先生思索了一会儿,有些许为难。说实话,顾邵甚少在他脸上看过什么为难的情绪,可这一个月以来,晋安先生为难的次数仿佛越来越多了。最后,晋安先生还是放了那些人回去:“农事重要,耽误不得,让那些人先回去务农吧,堤坝的事情先放一放。”
说完,晋安先生还看了一眼跟前的劝农使。
众人顺着晋安先生的目光,也一道看了过来。顾邵觉得身上莫名地多了一道担子,但也跟着晋安先生说了一句,顺带将这个球踢给了诸事不管的陶知县:“我也是这个意思,陶知县觉得呢?”
“我?我自然是听晋安先生跟顾大人的了,毕竟您二位主管这治河一事,与我却没有什么干系。”陶知县笑呵呵地应道。
既然没有异议,这事便也这么过去了。只是陶知县临走的时候,晋安先生又多说了一句:“那些受雇百姓的工钱,陶知县也记得给一下。”
“工,工钱?”陶知县闻言诧异地转过身。
“怎么了,不该给吗?”顾邵看他这样子,也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陶知县还不至于在晋安先生和顾邵面前失态,瞬间变收住了诧异的表情,只笑着解释道:“我这不是想着,那堤坝到现在也才修了一半,若是这会儿给工钱的话应该也不好给。”
“有什么不好给的,那堤坝既然已经修好了一半,那便将那一半的钱给他们便是了。”
“可若是咱们将这工钱结了给他们,回头他们拿了钱,却不帮咱们修那剩下的一半堤坝又该怎么办?”
顾邵听着只觉得好笑:“陶知县难不成还怕他们拿了钱走人?”
“我这不是——”
“不是什么?平心而论,如今陶知县你派人雇了那些百姓,出的工钱还没有他们去外头打短工挣的多。这么一点钱,还不至于他们拿钱走人。不论是上下之间,亦或是官民之间,两相往来都需讲求一个信字,人无信不立,若是这回失信于民,没了他们的工钱,下回他们便更不会信任官府。”
陶知县被说得脸上挂不住,但是要他拿钱,实在是跟割他的肉一样了,当下还是有几分犹豫:“话是这样说,可如今县衙里头也虚得很,拿不出多少银子。”
“也没让你们拿多少银子,这该出的工钱,想必户部那边都拨下来放在县衙的府库里头了。如今要拿,也是从这里头拿出该拿的一份儿,如何会碍着县衙的事?还是说,陶知县想要跟治下的百姓赖账?”顾邵说着,自己倒是先笑了一声,“想来是不会的。陶知县可是他们的父母官啊,这天底下只有做儿女的伸手找父母要钱,哪有做父母的抢占儿女的银子?”
话都被他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陶知县自然没得再反驳了。陶知县在心底骂了一句晦气,应下这桩差事之后便忙不迭地走人了。早知如此,他今日就不该到这儿来商讨这件事,直接按着那些人的头让他们将堤坝修好不就得了,也省得他破财。下回再遇上事,他肯定不会来找这两人商议了。
晦气,当真是晦气!
京城这边,自打知道了顾邵每回送信的的时间之后,李侍郎便动了截信的念头,可他到底小心,犹豫了几天之后,还是没有做下决定。
他这人不会轻易出手,一则怕办不成事,二则也是担心事后会牵连到自己身上,所以顾邵在京城的时候,李侍郎虽然恨惨了他,可却一次都没有动过手。后来等顾邵离了京城,李侍郎满心想着机会到了,谁知道后来顾邵身边又多了一位晋安先生。
李侍郎忍了又忍,这才忍住了要对顾邵动手的心思。晋安先生在旁边,李侍郎不能保证自己就能一击必中。可如今,得知了顾邵每月送信的日子之后,李侍郎的心思又活络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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