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张同知赶紧遮掩,可是那脸上明晃晃的心虚,可怎么遮得住?
贺知府见状,也板起了一张脸。这两日他也听说了张同知的所作所为,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贺知府便没有多管。可敲打敲打也是应该的:“这顾通判来头不小不是假的,你可不要因为他年纪轻就故意招惹他。招惹了他,回头惹了京城那些人可没人保得了你。”
贺知府说一字,张同知的腿便软一分。等他说完之后,张同知若不是扶着桌角,只怕这会儿已经站不稳了。
不能不能招惹他,可他已经招惹了,这可怎么办?
贺知府敲打完了,见对方也知道害怕了,这才重新提起笔办公,没再管张同知了。张同知整个人都变得恍惚了起来,连什么时候出了屋子都不知道。出去吹了一个冷风之后,张同知才陡然清醒了。
知府大人的话句句都在脑子里回响,直到此刻,张同知方才知晓害怕两字究竟是何意思。想到自己前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张同知又怕又窘,最后埋着脑袋,只顾一个劲儿地往前冲,却在拐角处差点撞到了一个人。
顾邵一连往前退了好几步。好在他身强力壮,否则今儿说不定真得闪了腰。顾邵拍了拍衣裳,抬眼一看,却是那个讨人厌的张同知。
他原本想要刺两句,可看到张同知惨白的脸色,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关键是对方见到自己之后,那脸色仿佛又白了几分,跟看到鬼似的。
顾邵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他这么英俊的鬼么?
“你……”张同知脱口而出一个字,忍了忍,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我听差役说,顾通判今儿上午寄了信回京城?”
“张同知还真是消息灵通。”顾邵嘲讽道。
张同知顿了一下,他知道自己不该问,可还是想要试探一下:“顾通判此番寄信回去,可是为了报平安?”
“对啊。”
张同知心中一喜:“只是为了报平安?”
顾邵听了还真仔细想了一下:“当然不止是报平安,身边发生了什么什么,总该跟他们说一说的。否则,他们还不得担心我来了这淮安府,会不会受别人的欺负。”他得说清楚,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在这职位上还过得挺悠闲自在的。
张同知心中一紧,告状了,顾通判果真告状了!
一时间,张同知的脸上是青一片,白一片,真正是可笑到了极点。
顾邵还没来得及欣赏呢,就看到张同知咬着牙,调头就跑了,且跑得比兔子还要快,看着还真就跟后头有鬼在追一样。
张同知一路攥着拳头,寻到那个小差役跟前。见了人,还没站稳便问道:“信呢,有没有追回来?”
小差役心虚道:“没有,小的去追的时候,已经晚了。”
张同知松开了拳头:“晚了?完了……”
第149章 悔之不及
对于形迹可疑的张同知,顾邵只觉得他怕不是有病。
系统默默地看完了一切,然后在心中感慨了一句:想的多,的确是有病。明明只是写一封平安信,怎么就扯出这么写有的没的出来了。便是写给圣上的奏折,宿主扯了满篇的废话,也没扯出来张同知这三个字。以宿主这脑子,若是没有人提醒,只怕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要找圣上告状的事。
顾邵确实没有想到这法子,他还是从陈锋口中得知了自己告状的消息的。
这府衙本来也没有多少秘密。张同知和严同知是个嘴巴紧的,只可惜那位送信的小差役并不如此,自打他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小差役便浑身不舒服,老是想要跟被人分享一下自己所知道的“天大的秘密”。这事不仅涉及顾通判,涉及张同知,还涉及京城的几位大人甚至是当今圣上呢。他好不容易得知了这么大的秘密,兴许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比这还要大的秘密了,这叫他怎么能忍得住?
是以下午的时候,他便忍不住告诉了身边两个相熟的朋友。他那两个相熟的朋友又各自告诉了自己的朋友,传来传去又传到了陈锋的耳朵里。
陈锋对这位新来的顾通判观感很是不错。他今儿碰到顾邵,见顾邵对这件事仿佛并不知情的样子,便主动跟他提了几句。
顾邵听完都惊呆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问道:“难道他们都觉得,我写信是为了去京城告状的?”
“难道不是吗?”陈锋还觉得顾邵的态度有些奇怪。
“……是!肯定是!”顾邵摸了摸下巴,乐得使劲儿点了一下脑袋,装模作样地道:“我本来也不想要跟他们说的,只是我离京的时候他们再三交代了,让我有什么委屈都别憋在心里,务必写信跟他们说。”
陈锋听着顿时佩服至极。那些大人物,他可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呢,结果人家顾通判却熟稔到了十分。末了,他又神神秘秘地问道:“我听说那里头,还有尚书大人呢。”
顾邵将自己与郑先生的关系说了一遍,又简略了说了一下他同其他几位的交情。
陈锋听得喟叹不已。不过,还有顶顶要紧的事情没有弄清楚,他道:“我还听说了,您今儿中午还给圣上也寄了信?”
顾邵笑得眉眼弯弯,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承蒙圣上厚爱,离京是被特意嘱咐了一番,每月需得书信一封,寄回京城。”
陈锋张大了嘴巴。天呐,顾通判这后台大的,实在叫人惊叹了。
因为这事与圣上有关,所以顾邵也不敢瞎扯,故意只说了这么一句。若有心人真想拿这事做文章,便是拿到圣上跟前也挑不出他的错来。本来么,他跟圣上就是这么约定的。
陈锋听来,却觉得顾邵与圣上关系实在是太不一般了。他从别人那里听到了这样的秘密,又在顾邵这里证实了,顿时觉得自己也了神气了起来。
陈锋有心跟别人分享一二,只是想到这件事终究与顾通判有关,他又赶紧问了一下顾邵的意思。
顾邵大度道:“除了圣上的不能说,其他的也没有什么能说不能说的。”
陈锋了然。
送走了陈锋,顾邵踱着步子,特意去外头买了熟菜,又买了些小酒,慢慢回了自己的住处。
秀娘见他回得早,已经不奇怪了。毕竟他们来了这淮安府之后,相公每回回来都挺早的,公务上比之从前在翰林院的时候也差不了多少,都是清闲的职位,也没有多少事情做。只是今儿比昨日明显不一样了,看到顾邵手里的酒,秀娘笑吟吟地走过去接着:“相公今儿的兴致怎么这般好?”
“今儿高兴!”顾邵让红香将菜摆上,兴冲冲地拉着秀娘坐好,“方才我在外头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事儿,与我前两日写得那些书信有关的,你猜猜我写的那些信,他们以为是什么?”
这……秀娘如何猜得出来。只是她见顾邵兴致这样高,也不忍让他失望,遂随口猜了两个。
“不对,都不对。”顾邵摇头,见到秀娘猜不出来便更高兴了,“他们都以为,我送信回京城是告状来着。”
秀娘惊讶地微微挑起了眉头:“这中间可有什么误会?”
“误会可大了!那小差役没胆子打开我的信,只看了信封便笃定我是去告状的,忙不迭地去张同知那里通风报信。也是他们做贼心虚,之前帮着张同知故意冷落我。若非如此,也不至于一看到我的信,便以为我是去告状去了。”
秀娘听了心里也不是很舒服。虽然这回是吓住了他们,可他们之前排挤相公也是真事儿。秀娘沉吟道:“这淮安府的官吏,还不如翰林院的呢。”
顾邵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好在如今他们有了忌讳,也不敢轻易招惹我。我说怎么那张同知今儿见到我的时候就腿软,话还没说两句便转头走了呢,原来他也是信了我是去告状的。自个儿吓自己,才被吓成那个模样,真是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