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山和顾大河又怎么能让这些官差就这么走了,好说歹说,还是留人喝了两口酒,这才客客气气地将人给送走了。
见那些官差走了之后,席上的乡人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底下有人在窃窃私语:“我还以为,这些人来者不善呢。”
“今儿是解元公的酒席,怎么可能来者不善,你想多了!”
“就你没想多?”
被问话的人有些尴尬,显然方才他也是害怕的。
虽然一早就知道顾家不一样了,出了个举人,但是一直没有更直观的感受,虽然嘴里捧着,但见到了官差总觉得心里没底。这回看到官府这些人都顾家的态度,他们才知道,一个解元是有多厉害。
厉害到就算是县令老爷,也都要给面子的。
啧啧啧,真是气派呀。
陈金莲听着他们嘀嘀咕咕,心里又鄙夷又得意。
鄙夷的是这些人没见过世面,一个杜县令就把他们给吓到了,殊不知他们邵哥儿那可是见过府尹,见过京城里来的翰林大人的。这些土包子,知道翰林大人是干什么的吗?
知道个屁!
至于得意,那就是得意自个儿儿子了。
陈金莲故意咳嗽了一声:“邵哥儿啊,这县衙的人既然都已经走了,你就继续招呼你这些同年吧。都是秀才公,切莫怠慢了人家。”
被陈金莲扫过的几个读书人忙致以笑意。
陈金莲心里还挺美。
这好心情,一直持续到酒宴结束。那些想要留下来,对他们俩儿子图谋不轨的穷酸货,都被陈金莲毫不留情面地赶走了。
那样一桌子好菜,谁家能吃得起?方才在酒席上就已经给他们占了便宜,可别想再黏着他们家邵哥儿了!
托了陈金莲的福,顾邵才能安安静静地送走了几位秀才举人。
再之后,顾邵又将陈家的人亲自送出门外。
陈家这回来的是他们的大管家。这位管家也姓陈,是陈家的家仆,不过地位比之一般的家仆,不知高了多少倍。即便在几个主子跟前,说话也是极有分量的。
避开了人,陈管家才道:“知道姑爷中了举人,老爷夫人一家人都欢喜极了,真心替姑爷高兴。”
“原本今日的酒宴,老爷是要亲自过来的,只是日前着了凉,不便出门。”
这样的客套话,顾邵哪里还能听不出来呢?恐怕着凉是假,有心不来却是真。
说起来也怪他。
自己这个做准女婿的,一次也不上门拜见,反而让陈家那边人频繁地过来,实在是不妥。若是叫有心人看到了,肯定以为陈家巴结着他们顾家呢。陈秀才也是读书人,总不能不顾忌着自家名声。
“您放心,待我回了秦府,必定向先生请假,亲自上门谢罪。”
“哟,姑爷您这话可就严重了。”陈管事笑得像一朵花,嘴里却还谦虚着,“您能来,老爷夫人高兴都还来不及呢。也不拘特意请假,只要你哪日得了空闲,中午抽空过去吃一顿饭便是了。这可是我们老爷的原话。”
“那……”顾邵欲言又止。
陈管事一愣,将耳朵竖起来:“姑爷您说什么?”
“你们家姑娘,咳咳咳——”顾邵以手作拳,说着说着,佯咳了两声,忽然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
陈管事耳朵却灵,一下就听到了“姑娘”两个字,脸上瞬间意味深长了起来:“姑爷您放心,姑娘好着呢。”
“那那就好。”顾邵呵呵地笑了笑,不过他见这管事对他如此殷勤,便猜测那陈姑娘多半没有同家里人说那日的事。
想到这里,顾邵对陈姑娘又添了两份好感,不多嘴多舌的女子,真是难得。若她说了,那他登门拜访的时候才是真尴尬。
幸好幸好,顾邵庆幸着。
那陈管事临走之前,又唠叨了几句,言语之间很是亲近,显然没有将顾邵看成是外人。
顾邵笑着应下,不多时便将人送走。
等人走了之后,他才在心里琢磨着,准备挑一个合适的日子去一趟陈家。
回去之后,陈金莲同张氏还在堂屋里头忙碌。该洗的要洗,该收拾的东西也要收拾,两人忙活的一刻都没有停下手。
待顾邵进来了,张氏见他干看着的样子,再一看陈金莲一个人端着好几个大碗,微微皱眉:“邵哥儿你就在那儿看着?你娘端着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过来帮一把?”
陈金莲赶紧护儿子:“我们邵哥儿金贵,才不能做这些糙活。”
“我!”张氏真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给扇死,那就是多嘴的后果,她干嘛想不开非要说那样的话。
陈金莲还在碎碎念:“邵哥儿以后可是要当大官的,哪儿能供人使唤。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份儿,谁有那福气让他伺候?”
张氏端着盘子站在原地,跟看傻子一样地看着陈金莲。
眼看着大伯母的脸色越来越差,顾邵赶紧接过她俩手里的东西,又接过大伯母手里的碗筷,闷着声,快步往厨房里头走去。
张氏这才和缓了脸色,只是看向陈金莲的时候,还是一言难尽:“邵哥儿没像你,真是他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嘿,我说他嫂子你骂谁呢?”陈金莲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她有什么不好?她就没有一处不是好的!
张氏懒得再跟她计较,只一门心思地收拾东西。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弟妹自打邵哥儿中了解元之后,人就彻底飘了。
今儿在酒席上她就看得明明白白。弟妹对陈家人,还没有对一个陌生人客套呢。这是吃准了人家不会退婚,又认定了顾家远压过陈家一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