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公子在想些什么?”
顾琢斋一惊,连忙摇了摇头,生怕引起清和的疑心:饶是明若柳将他骗得这般苦,他也不想将她的身份让别人知晓。
那她现在又是个什么光景?她是会选择再次一走了之,还是会选择躲在京城的小院里?现在京城的风声这么紧,她会不会出了岔子被韩风抓住?
顾琢斋放心不下,想要回城理出个究竟,当即向清和告辞,“清和师父,在下身负要事,今日就先走一步。此番无礼,万望见谅,他日在下必定登门道谢请罪。”
清和摇头,直言道:“我不会让你走的。”
“什么?”顾琢斋一皱眉头。
清和沉稳地说:“在到我与明姑娘约定的时间之前,我都不会让你离寺。”
约定?顾琢斋心头一跳。明若柳与清和素无来往,怎么还会和他订下约定?
“你和她约定了什么?”他追问。
清和倒也不瞒他,“明姑娘请我将你留在寺中留到十六,我答应她了。”
“十六?”顾琢斋一凛,急道:“今天……今天是……”
“今天是十五。”清和提醒他,平和一笑,“所以顾兄稍安勿躁,过了今晚子时,你就可来去自如。”
韩风用簪子试探自己,想来已是对明若柳起了疑心,这回他莫名其妙从画院消失了三天,嗅觉灵敏如他,收到风后还不知会如何动作。
明若柳身负司天监数条人命,言语之间似是与韩风结下了血海深仇,顾琢斋心乱如麻,既对明若柳失望至极,又害怕她被韩风发现。
她这是要做什么!顾琢斋心急如焚。
清和似是看破了他心中所想,宽慰道:“顾兄不必忧心,画院的人都知你突发急症,需要在我寺里静养一段时日。”他停了一瞬,又补充道:“你放心,我这儿是不会有人来打搅的。”
清和这话模棱两可,顾琢斋觉得他并不是像他嘴上说得那般,只是与明若柳达成了一项约定。
难道……难道?!
他心头蹿起一阵凉气,试探问道:“她……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什么?”
“阿弥陀佛。”清和念了声佛,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打禅机似地道:“明姑娘只是对小僧说了她想对我说的话,小僧也只是知道了她想让我知道的事情。”
他话说的委婉扑朔,顾琢斋却仍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想来清和已经猜出了明若柳的身份,但并不打算将此事宣扬出去。如果顾琢斋不愿意向他说实话,他可以当作自己一无所知。
清和翩然一礼,“阿弥陀佛,小僧先行告退。顾兄,你好好休息,吃食用度稍后我着长乐送来。”
“清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顾琢斋抢步拦住他,想要将事实问个水出石落。
清和但笑不语,一扭身巧妙地躲开他走出了房间。顾琢斋跟着追出去,清和三步并作两步走出院子,顾琢斋跟着一步跨过院门,顿时感到一阵恍惚,他回过神,发现自己又站在了院子里。
“这是怎么回事?”他骇然不已,重试了一回,仍旧像鬼打墙了一般,无法走出院子。
“阿弥陀佛。”清和合什一揖,“顾兄,我已跟你说过,等过了今夜子时你就可以来去自如。”
顾琢斋心里蓦地升腾起了一股怒气。
“是她要你这么做的吗?!真是胡闹!”
他太了解明若柳的性子了,她肯定是下定了决心要与韩风做一个了断才会将他关在这里。清和是京中颇有名声的高僧,有他作保韩风必得有所顾忌,不至于给顾琢斋定一个与妖勾结的罪名。
“快让我去找她!”顾琢斋看着清和坚定地说,心被明若柳重重地揉成了一团。
此时他已根本无暇顾及她骗了自己多少,这时他才意识到,与他而言明若柳是人还是妖不重要,她爱不爱自己不重要,甚至她手上有没有沾染鲜血也不重要,他只希望她平安无事。
他现在对她只有一个要求了,那就是希望她活着。
清和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让我走!”顾琢斋不顾一切地冲出院门,无奈那一堵无形的墙又将他送回了院中。
他反反复复地试了几次,仍旧是无济于事,他还想再闯,清和看不下去,抬手捏住他手臂,劝道:“你再试一千遍一万遍也没用。”
“那你放我走!”顾琢斋恨声说。
清和默然垂眸,顾琢斋看出他的犹疑,立即满怀期待地抓住他手臂,恳求道:“让我去找她,不然她会出事的!”
此时此刻,他倒宁愿明若柳薄情地一走了之,也不要去和韩风硬碰硬。
清和连连摇头,仍是拒绝了他的请求,“不行,我答应了明姑娘。”
“清和!”顾琢斋绝望不已。面前的人就像一尊石佛,不知道怎样才会被打动。
清和不再和他纠缠,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顾琢斋颓然坐到地上,抬头望天,丹红的夕阳正在一点点地往西沉。暮色四起,顾琢斋感觉自己心中的光亮也在随着日色一点点消逝。
她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子时,为什么要等到子时?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他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越想越是心慌。
天色渐晚,今夜月影沉沉,顾琢斋盘腿坐在院门口,不管长乐怎样劝他进屋休息,他都岿然不动。
山中夜间温度颇低,时间越来越晚,顾琢斋身着一件单衣,嘴唇冻得发紫。长乐怕他冻病,只de又将清和请来。
“顾公子,你这是何必呢?”清和对顾琢斋这赌气一般的举动也甚是无奈,“我已经说过了,等过了子时,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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