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2 / 2)

白安唯恐他改主意,当即躬身伸手,“小的现在就领您过去。”

顾琢斋颔首,跟着白安去了前厅。白婉宁站在小院门口,痴痴看着顾琢斋离去的背影,半晌不发一言。

玉溆凑到跟前,忧心忡忡地问:“小姐,你就让顾公子这样去了吗?”

“那我还能做什么?”白婉宁无能为力地一叹,“现下只能望老天保佑,爹不会让琢斋太难堪。”

前厅灯火璀璨,热闹非凡。白老爷满脸满脸堆笑地在酒桌间穿行应酬,不晓得的还以为是他过生日。

顾琢斋一进宴会厅,便看到昔日的同窗宋修玉扬起了手里的扇子同他打招呼。

“茂之!来这里!”

已经好久没有叫过自己的字,顾琢斋一笑,向宋修玉走来。

同席的皆是松风书院的学子,大家都是读书人,就算顾琢斋现在落魄,也不会短了礼数。见他过来,众人纷纷站起寒暄,唯有坐在首席的许乐安巍然不动,只是似笑非笑地扇着折扇。

宋修玉拉着顾琢斋坐在自己身边,半是玩笑半是正经地向他抱怨:“你不来上学也罢了,可连我这个老朋友也不理,未免也太不够意思。”

“你去江陵府游学,一去就是两年,怎么又成了我不理你?”顾琢斋笑答。

宋修玉身材高大,略微有些肥胖,他穿着身上好的绫罗,眼圆脸也圆。他听顾琢斋提到江陵,不禁惋惜,“江陵风景秀丽,人杰地灵,可惜你没能跟我一起去见识见识。”

“不知宋兄在江陵可有遇见什么奇人趣事?”另一少年学子好奇之心顿起,插言问道。

宋修玉最是能言善道,见有人问,便滔滔不绝地讲起一路所见所闻。顾琢斋安静坐在一角,心中忐忑稍减两分,只盼望这晚就这样平静过去。

宋修玉讲到他在江陵府书院上学,被那里的老师出题刁难,差点遭到耻笑的事情。

“你们说,单就‘嫩绿枝头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依题作画,你们会画成个什么样子?”宋修玉问众人。

“这有何难?”一脸庞清瘦的书生抢先答道:“这句诗无非是春意盎然,草长莺飞之景。”

“俗!”宋修玉一点折扇。

“不若美人凭栏,思念征夫,幽然又绮丽。”另一人接过话。

宋修玉摇头,吐出一个字,“色!”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但不管如何,总觉得差了几分意头。顾琢斋听着他们争论,并不答话。

“慕山,你说呢?”一个书生笑着问许乐安。

众学子同时住嘴看向许乐安,许乐安勾唇一笑,漫不经心道:“我以为,初绿梧桐落一牡丹风筝,点到即可。”

“好!”他身旁的书生马上应声叫好,“凤落梧桐,花开牡丹。春色既不过分浓艳,又不会萧瑟冷然,真是十分切题。”

许乐安是知府之子,才情在同辈中亦是了得。众学子在心里一默,不管是真心叹服还是有所异见,全都面露钦佩之色。

许乐安一抬下巴,狭长的凤眼看向顾琢斋,笑问道:“不知顾兄会怎样做这一幅画呢?”

顾琢斋不妨他突然问到自己,见众人都在看着他,不由十分尴尬。

“我的话……”他迟疑一会儿,想起明若柳前日不小心剪坏了花,将花枝随手扔进池中的情形,双眼一亮。

“我应该会画山中青山映水,一点落红随水飘零吧。”

“这个好!”宋修玉击掌而赞,“嫩绿枝头为青山倒映,落红则为春来花信,典雅含蓄,别有意趣。”

另一书生若有所思,“山间芳华独自开谢,孤傲出尘,与世无争。除开诗句本身,别有一分风骨。”他臣服一笑,“我也觉得这个妙。”

许乐安脸上微笑不减,却忽然摇头叹道:“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一人不解相问。

许乐安淡然看向顾琢斋,狭长的凤眼里两分嘲弄两分阴狠,“可惜顾兄这么好的才情,无处施展,只能在烟花巷陌为人捉刀。”

气氛骤然一默,顾琢斋脸色微变,身体僵硬。

许乐安惋惜地摊开手,“以茂之的才华,若是有机会考取画院,定能一展抱负。这么好的画,入不了画院,只能博青楼女子一笑,难道不可惜吗?”

“茂之,你……”宋修玉不敢置信地看向顾琢斋,“你在杏花弄帮人代笔?”

顾琢斋面红耳赤,却无法反驳。

去杏花弄的皆是些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学子门偶尔放纵一回都不敢声张,顾琢斋堂而皇之地在青楼门口代笔作画,真是有辱斯文!

众学子脸色精彩纷呈,有性格急躁耿直些的,已忍不住轻蔑冷哼。

满座皆是鄙夷不屑的目光,顾琢斋如芒在背,羞惭得恨不能遁身隐迹。

偏就这个时候,白老爷走到了他们这一桌。

“呀,你们同学相聚,怎么这般安静?难得聚一回,还是应当热闹些的嘛!”白老爷和颜悦色地与众人说。

一个身材挺拔,面容英朗,身着劲装的公子站起身,他脸上微有怒色,向白老爷一拱手,“白老爷,今日是老太太的大喜之日,我本不该说这话。可我实在忍不住想要问一句,在你眼里,我程安亭就只配与罪臣之子同席吗?”

“程公子言重了!”白老爷慌忙还礼,面前的虽是个小辈,但一点也不敢怠慢。

程安亭他爹虽然只顶了个虚职,但程家氏族多人在朝为将,势力不可小瞧。

程安亭冷哼医生,草草扯了个理由,就拂袖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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