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佩孚抖抖灰尘,将望远镜交给副官后也不知从那里捡起一根青草叼在嘴里,一边嚼一边瞅着桌上的地图发呆。
片刻后,彭寿莘嚷嚷着冲了进来:“他妈的!这打的什么烂仗?我们八师真成了后娘养的!他29混成旅要炮弹就送去一百多箱,老子派人去要却还要等三天!再这么下去,老子干脆回家睡觉得了。”
“彭儿刺”的大嘴巴名气响亮,他一开口谁还敢接话?何况看他的模样明显是受了气,这时候谁惹他肯定没好果子吃。见到没人出来让自己骂几句出出气,彭寿莘干脆往吴佩孚身边一座,拍桌子道:“子玉,你说吧,这仗还能怎么打!炮兵丢了快一大半,炮弹也快耗尽了。”
两人是共事多年的老友,又都是脾气火爆胆大妄为之辈,所以他刚开口吴佩孚就猜到是受气了,双目锁着地图问道:“陈宦的炮弹还没到?”
“到个屁!”被挑破伤疤后彭寿莘愈发恼火,骂道:“都他妈是王金镜那个王八蛋干的好事,被人家一顿大炮就吓得丢了第一线,导致部队全线后缩。”他手一指地图左面:“现在补给过来需要走漯河、方城绕个大圈,本来配给咱们的炮弹已经到了,可刚才得报对面有两个团正在向方城推进,29混成旅就把炮弹都扣下了,娘的!他以为打仗就靠炮弹啊?要是29混成旅守不住,我们就不得不撤回洛阳、偃师一带,就等于把河南西北全扔给了别人。”
他看到吴佩孚还在看图,嚷嚷道:“子玉,别看了,看不出花来!你接受8师才多久?满打满算才两月,就算你有心弄出一支骠骑精锐,可这点时间够干啥?刚才我又去查了,昨晚有百余开了小差,再这么下去不用打就跑光了。”
吴佩孚心底暗暗叹气,彭儿刺话虽难听但都是事实。终于盼到独自领兵但没盼到时间,杨秋的动作实在太快,自己才勉强捏好第八师就迎来了这场大战,要是多给自己半年。算了,多想无益,还是解决眼前的被动吧。
想到这里,他扭头问道:“北京那边还没把第六师调来吗?”
“不知道。”彭寿莘作战勇猛嘴巴不饶人,但大事很稳重,说道:“毅军倒是动了,姜桂题那个老东西应该也是怕了,所以前锋十个营已经到了漯河,剩下也都部署保护铁路线。不过依我看,宫保肯定信不过毅军。南面杨秋依靠的几个师都是杂牌军,没有倪嗣冲和倪军,曹三傻子和李纯豁出命来也能打赢,所以六师这几天肯定会调入河南,现在问题是谁来拼命?!
曹三傻子和李纯明显没使力气,要不然怎么会在蚌埠和淮安磨磨蹭蹭?这些他妈的老油子我太清楚了,手里有兵将来投靠谁都不会丢权!要他们拼命,除非三杰亲自督战。可现在段祺瑞死活不出北京,就想等老头子死了接权,冯华甫在湖北被打得失魂落魄,王士珍比贼还精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所以六师就算是进了河南也大有可能停在卫辉不过黄河,最后还是白搭。”
他的这番分析让吴佩孚暗暗点头,一天没解决蚌埠和淮安北洋就不会安稳,所以还是要靠自己想出路才行,停了下后分析道:“炮弹肯定是到不了了!陈二庵只要不是傻子就肯定不会在信阳耗掉部队,我估摸着最迟辆天内就要大幅后撤漯河,如果他一退,我们就会被孤立出来,一旦解决信阳对面就能腾出至少一个旅,配合我们面前的这个旅包夹先吃了我们。”
彭寿莘知道吴佩孚打仗有一手,追问道:“那怎么办?要不我们现在就撤回偃师?”
吴佩孚指着地图严肃道:“其实我们第一军也没力气了。王金镜被人勇追猛打丢了好几千,陈宦那边总计才三师两旅,19师被一个旅牵制在了光山,其实信阳就2师2旅,却要面对四个旅和上百门大炮!你以为他能玩的转?所以撤退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
他那边简单,往漯河一缩就可暂报保无碍,可我们和29旅缩回偃师就完蛋了!因为咱们这边还有山西和陕西!从这些天看对面的战斗力,施从滨和陕西能挡不住才怪!国防军一旦拿下潼关,阎锡山那颗墙头草必定调动晋军配合,回偃师就会面临晋军、潼关和南面三面夹击,就我们这个杂牌师必死无疑!”
“那怎么办?难不成直接撤回郑州开封?军令如山,宫保就会先要了我们的脑袋!”
撤也不行不撤也不行,彭寿莘真有些急了,吴佩孚却保持冷静,目光停在了潼关:“老子不想死,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抢了潼关!堵住陕西国防军南下的路,逼阎锡山不敢动手!”
彭寿莘到底也是保定学院毕业的,听到这里猛然吓得跳了起来:“子玉,你疯啦!不去偃师的话,陈宦的侧翼就完蛋了!”
吴佩孚深吸口气,一巴掌拍在了潼关上:“要么我们去偃师,然后被破关而出的国防军和晋军三面夹击,不要两天大家就完蛋!要么就堵住潼关搏一把,陈宦老子堵住潼关是救他,要不然就等着黄河被截断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