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1 / 2)

“什么?他不是睿宗的儿子?”若不是睿宗的儿子,因何在睿宗做皇帝的时候还把他留在宫中?

谷夏笑笑,“自然不是睿宗的儿子,他是中宗皇帝的长子,虽不是嫡,却是最受父亲疼爱的儿子,后来中宗皇帝被废为庐陵王,贬到均州,带走了妻妾子女,唯独留下了这个熠王李重汐。”

“这是为何?”

“中宗走的时候,武后叫他留下个儿子在宫中给她做个念想,实际上不过是留下一个质子,被贬的皇帝带走了两岁的嫡长子李重润,留下了还是幼儿熠王。”

“等等。”云棠打断了这话,“那时候的熠王还是幼儿,那垂拱二年,就算长大了一些,岂不还是个孩童?不到十岁的孩童就会切脉医治?”

“在这宫里头,哪个皇子又有真正的孩提时代?所有的一切都催促着你成长,再加上李氏的人早慧,这也不足为奇。”停顿了一阵,又开口言道,“风疾是皇室延续了爷孙几辈的病患,中宗皇帝也有,李重汐会些医术,大概是为了他父亲或是叔父。”

云棠啧啧了两声,想起韩王李迥,这李氏皇族果然是早慧,“看来这熠王不仅聪明好学,且还是个孝顺孩子,只可惜成了皇权争夺下的棋子。”

“如此说也不全对。”谷夏摇了摇头,“中宗走后,武后将熠王放在身边抚养了两年,竟真的有些承欢膝下的意味,武后再如何的强硬,可到底是个女人,天生的母性叫她无法忽视这一份骨肉亲情。”

“那承香殿?”

“熠王长到五岁,才不与祖母武后同住,武后赐承香殿,也就是那之后,睿宗才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小皇子的视野中,他这个皇叔对他照料有加,带他玩耍,教他诗书,成了小皇子心中父亲一般的人物,现在想想,那时候的睿宗皇帝也不过是武后的傀儡,他看着熠王,大概也有一丝的感同身受。”

“哎……”云棠长叹了口气,“多大的权力好处能有骨肉亲情重要呢?为了这么点子利益,却把最重要的给忘了,真真是买椟还珠,不识好歹。”

谷夏噗嗤一笑,“你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不过那纷纷扰扰的皇室纠纷,跟咱们有甚么关系?偏偏还有那档子人想要去搅那趟浑水,要我说,还是离的远远的好。”

云棠颇为赞同,“不过照你说,那武后还没有流传的那么恶毒不堪。”

“自然是没有。”谷夏笑笑,“武后,则天皇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皇帝,本就叫那些个迂腐之人所不容,再加上成王败寇,史书上如何记载,不过是胜者说了算。”

云棠点头,“这我倒是未想过,不过照你这意思,是支持女子当政喽?”

“女子男子又有何妨?只要开明勤政,心怀天下,谁又不可?诚然,武后也有她的劣迹,可除此之外的其他皇帝,哪个又不是手沾鲜血?哪一个是真真正正清清白白的呢?”

谷夏总有他自己的道理,这也是云棠最喜欢他的地方,甚或有时候,他们两个的内心所想会不谋而合,这世上最懂她的,唯有一鬼而已。

☆、奇门遁甲

太液池水榭之上,云棠没有直接去找独孤婧,而是先约了天玑、玉衡师兄二人。

许天玑听了云棠说起关于熠王的猜测,微皱了皱眉头,侧头看了眼玉衡,“此事问问松阳师伯或许有用,看来你我是需要回去一趟了。”

玉衡也点头,这倒把云棠给弄糊涂了,松阳是谁?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虽觉冒昧,却还是忍不住好奇,“相识了这么许久,竟还不知二位道长师出何门?”

玉衡想说,却又生生忍住,瞧了瞧师兄许玉衡,见他点头,这才开说,“之前是师兄不叫我说,其实我俩是松山道长的徒弟,我师父呢,不怎么出名,出名的是我那祖师爷和师伯,我师伯就是刚刚说的那个松阳道长,捉妖捉鬼有些能耐,不过始祖并不待见,说那是旁门左道,至于我师祖呢,就是当年大名鼎鼎的太素真人叶法善,现已仙逝了。”

怪不得,怪不得她觉得松阳这名字恁地熟悉,松阳道士,这人在民间尤其是中原还是有些名气的,因着其捉得一手好鬼,帮着老百姓处置了不少的恶鬼邪妖,渐渐地事迹传开了,也就成了个神灵一般的人物,可她们这些岁数小的也只听说过松阳道士当年怎么怎么样,近些年的故事却没有,就有人传着,说这松阳道士已经仙逝了,至于那太素真人叶法善,她还是从谷夏那里第一次听说,只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竟不知这两人倒是师徒关系。

“果然是名门正派,怪不得二位如此不俗,原来竟是叶真人的师门后代,两位道长的师伯松阳道长不知为百姓做了多少好事,也是闻名遐迩,算来他老人家年岁也大了,不知现下身子可好?”

“好!好着呢!”玉衡乐了,“比我身子骨还好,拎着两大桶水还能跑着上山呢!”

那为何这些年关于他的事情听说的少了呢?难道是不出山了?云棠也不好多问,只得笑笑,“那是最好……咦?那二位与青云观岂不也是师出同门?”这么一说,突然想起了许久之前,自己第一次去青云观见到的那个一晃而过的人影,她还觉得甚是熟悉来着,这才焕然大悟,那人影岂不就是玉衡本尊?

“呸!”玉衡刚表示了不屑,就被许天玑给拦住了。

许天玑苦涩一笑,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无论如何,我们与那青云观的人却是师承一脉的,当年的国师玄同子……按道理来讲该是我们的师叔,只可惜入了魔道,与我等再不是一路了。”

“哎……”云棠也叹了口气,那日在青云观见到玉衡的时候,见他行踪鬼鬼祟祟,该是偷偷潜进来的,恐怕是为着什么不能说的缘由,因此也没去提及那日的事,“说来也不能全部怪他,国师大人也是可怜……不提这事也罢,只是不知松阳道长现在何处?去找他又要多少时日?”

“嘿,且得些时日呢!”玉衡微微一笑,“不过也不一定,那人虽不受祖师爷待见,却把一门捉鬼、一门奇门遁甲的术数学的精通,指不定他算准了咱们找他有事,这就来了呢!”

谁知就是此时,来了个清宁宫的小公公,脑门子上都是汗珠,估计是找了半晌才找到这个,赶紧上前儿,“两位道长,今日宫里又来了位老道长,说是二位的师伯呢,二位道长还是快快跟小的去一趟罢!”

“嘿嘿!说曹操曹操就到!”玉衡一拍屁股,先走上前去,虽有些惊喜,却也没那么意外,倒是把云棠骇地呆在原地一时不知作何感想,她是听说过不少关于松阳道士的传闻,可他竟能这般神了么?这哪还是人?分明是神呐!

许天玑见她如此,微停停脚步,“师伯他对奇门遁甲之术上颇具天赋,其实并非什么神通,乃是按照自然的规律,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是你我与之无缘,领略不到罢了……”这才跟着玉衡的步伐,一齐朝岸边走去。

云棠这才回过神来,见那小公公还等在这儿,抿起嘴来微微一笑,“咱们走罢……”

***

三清殿内,一个老者左手扣着右手,负阴而抱阳,恭恭敬敬对着三尊神像拜了又拜,这才回过身来,面上倒是未有什么不妥。

云棠默默吁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这松阳道长和皇后娘娘是在三清殿等着他们,结果这老道士最喜捉鬼,也不知鬼爷和他那些个兄弟在不在这里,若是被这老道士捉了个现形……

“师伯!您当真就来了!”玉衡三步化作两步,第一个走了上去,仿若眼珠子都放着光。

这松阳道长头上利落地束了个太极髻,穿了一身纯黑的道士袍子,须发皆白成了银色,皮肤皱皱巴巴,唯有精气神极好,一双眼睛炯炯发光,说起话来也是声如洪钟,“老夫掐指一算,时代你兄弟二人找我有事,提前一月就出发了!”

竟是……一月之前就算出来了么?云棠更是错愕,正巧这时瞧见那道的天尊神像的后面迈出只脚来,随后是一截玄色的衣角,云棠连忙挥手,岂知谷夏倒好似没看见似的,昂首阔步迤迤然走了过来,却不是冲着她的,“道长,真真许久不见了。”

松阳只看了他一眼,又似自言自语,“老朽今年一百零四岁,再次回得这里,本以为会物是人非,未想到却是出乎意料地收获良多,忆昔日故事,天妒英才,本该是远山青莲,却被栽陷于淆涡之中,真乃可卑可叹呐……”

“松阳道长曾来过宫里?”听他这番感慨,独孤婧忍不住询问。

如此一来,这松阳道士又需得把他自己的身份连带着他这两个师侄的身份好好介绍一番,可云棠却是无心听了,她直勾勾地盯着谷夏,这是她再一次强烈地好奇他到底是谁,天妒英才,栽陷于淆涡之中,难道说的竟是他么?

“只知二位是迥儿找来的民间高士,竟不知是出自太素真人的师门,两位道长行事还真是低调。”独孤婧听完了松阳解释,这才恍然大悟,这下连松阳都来了,更加喜形于色,“真真是极好!我晏儿有救了!”

“姚大人,还是先把你发现的东西说说,师伯他当年就在长安,对宫里的形形色色也熟悉一些,或许他能知道一二。”一直安静着的许天玑出了声,气氛瞬间宁静下来。

众人纷纷看向云棠,独孤婧也不知道,她又发现了什么。

“娘娘,有一事还请娘娘恕罪……”云棠目视着独孤婧,“微臣……偷看了后宫的彤史,实在是想法突至,知道或许能找出一丝线索,为着公主……臣不敢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