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1 / 2)

可她不能不给自己留后路,她真是怕啊,怕有一天真的愿意为他万劫不复,若是他说的真心转瞬即逝,那她又该如何面对?

轻轻合眼,泪却忽而不止,也不知是为着自己对他也动了心,还是感叹这世界对人与人的不公。

“你若是真喜欢他,不妨试试。”谷夏沉默了许久,终是在这时出了声音。

“试试?我承认我怂,我不敢……”

“你一直把自己胆小的根源归结于这世界的不公,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你自己太不相信自己?”

云棠泪眼迷离,“我怎么不信自己?难道叫我奋不顾身,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就是我活该被人抛弃?”

“云棠,你是个有脊梁的人,为了这根脊梁,你一直小心翼翼地呵护,不要它受一点伤害,但其实这根脊梁真正的作用是,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你想,就不用去束手束脚,即便真的崩塌了,还有你的那根脊梁在,只要它在,你就能站得直直的,谁也压不垮你。”

谷夏说的有道理,可她听不进去,她心里乱糟糟的,她甚至对这说法有些许的排斥,这跟她以往想的都不一样,所以她该好好想想。

擦干眼泪继续走,却看到前方来了个人,玄色的衣裳,月白的玉冠,五官生的甚是精美,尤其是那双眼睛,沉稳而优雅,在高高鼻梁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深邃,这人她识得,就是跟李连关系极亲的李邈,皇上曾经的嫡长子,崔妃的儿子。

崔妃是当年杨贵妃的亲外甥女,杨贵妃美貌惊人,崔妃自然也不逊色,生出来的儿子也真真是好颜色,宫人们私下里谈论最多的皇子也就是郑王李邈了。

人走近了,不得不打招呼,云棠一揖,“下官拜见郑王殿下!”

“你是……云棠?”

云棠万万想不到他直接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她只跟着别人远远的偷看过他,哪里晓得他竟认得自己,微微抬起头来,“正是……下官。”

李邈轻轻笑了笑,把云棠虚扶起来,“我认得你,你也不必惊讶,其实是因为我那六弟,也不知画了多少张姑娘的画像,今日我瞧见了姑娘,可不就是那画中人走出来了?”

云棠又羞又惊,李连竟时常画她?可到底不是扭捏的时候,连忙解释,“六皇子与下官玩笑惯了,他私下里画我……也不知又要怎么捉弄,叫郑王殿下取笑了。”

李邈见她脸红,也不反驳,“没有关系,连儿他自小不爱学习,近日瞧着画技倒是长了不少,画中的姑娘惟妙惟肖,可见是用了心的……这还是姑娘你的功劳。”

云棠耳根倏地发烧,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哪有哪有……“也不知脸颊是不是熟了,甚至不敢抬头瞧李邈的眼睛。

李邈莞尔,也不戳破,“连儿是顽皮了些,可却只是表面上而已,这宫里头哪有什么真正的无所事事?我是他哥哥,也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其实他心思很多,性子也够执拗,他决定了的事情也绝不是说说,只要下定了决心承诺,就愿意一直去坚守。”

说完这话看了看云棠神色,见她若有所思,也不再多说,“我还有些事情,今日就先告辞了。”

云棠如释重负,忙又行一礼,“下官恭送郑王殿下……”李邈只笑了笑,又摆了摆手,这就转身走了。

云棠则定定站在原地,一直瞧着李邈拐了个弯,身影不见了,这才使劲儿摇了摇头,忽又想起李邈的话,想着李连描绘自己的样子,心中也不知是什么破土而出,叫她既欣喜确幸,又不知所错。

而另一面,感受到她的悸动,谷夏想起了自己,谁没这样过啊?可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一个女孩子初次心动的感觉,那感觉有些像春日里发芽的豌豆苗,绿油油的,娇嫩嫩的,叫人莫名的欣喜。

谷夏懒洋洋地劝,“你才只有十五岁,这个年纪,着实不该想太多,凡事按照想做的去做,等到你到了我这个岁数,想随心所欲一次都晚了……”

云棠仍心跳的厉害,也懒得理他,只加快了步子往宫正司赶,也不知道这么急切是因为什么,大概是只想快些找事情做,才能叫躁动的内心平静下来。

谁知刚到宫正司,就看到一队刑部的人,瞧见她到了,为首一人瞪圆了眼珠,朝她一指,好大一声呼喝,“给我拿下!”

真真风水轮流转,这场景怎么恁地熟悉?

被带走的时候,她瞧见了戴雨的焦急,穆霄的疑惑,还有戚罗敷那一票人的幸灾乐祸。

云棠手脚被缚着,现在仍是懵了的状态,瞧了瞧为首那人,“大人,还不知你们抓我是因为什么罪名?”

为首那人带着个官帽,面皮不白,嘴上还长了颗绿豆大的黑痣,眼睛一眯,“哪那么多废话!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态度甚是嚣张。

我……做了什么?云棠还真不知道……

却不是直接叫她入狱,刑部的人压着云棠,又到了皇帝的延英殿,而后朝她后背猛踢一脚,叫她老老实实的跪下。

上面站着的自然还是皇帝和皇后,除此之外还有大国师玄同子,玄同子的两个弟子隐利和隐贞。

这是什么架势?云棠微微抬头,眨巴眨巴眼睛,“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叫微臣来……所为何事啊?”

“姚云棠,你放走了重犯孙茹,还在这里装傻?”皇帝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云棠瞠目结舌,“什么?我放走了孙茹?”又转而看向独孤婧,“娘娘,孙茹跑了,还是我告诉您的呢!国师大人说他要来跟您解释的啊?”

又看向玄同子,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跟她有甚么关系?

“陛下,那孙茹跑了不是因为国师大人的弟子……”

“姑娘,我青云观的人耗了如此大的心血将巫女关押,只为守得天下安宁,本极信任于你,谁知你……哎……”云棠的话还未说完,玄同子就冒出了这么一句,一脸的无奈与感慨,仿佛她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她猜到了玄同子可能为弟子开脱,可她没想到他会把祸水引到自己身上,亏她还替那师徒两个瞒着。

云棠恶狠狠瞪着隐利,“隐利,你如何说?”

“姚大人,我去了趟茅厕的工夫,你怎么就破了阵法,把那巫女放走了呢……”隐利的眼神闪烁,话却说的爽利。

云棠真真哭笑不得,“我又懂什么阵法?隐贞,你也同意他们说的?”

隐贞眨巴眨巴眼睛,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姐姐,师父叫我去给你带路到伏妖塔,谁知你竟知道其中门道,我还不知怎么回事,你怎么就将巫女放走了。”说着竟用手背开始抹眼泪,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

这玄同子竟然这么厉害,能把稚龄孩童带的这般虚伪狡诈?

玄同子又接着添油加醋,“陛下,那伏妖塔是前人用了阴阳八卦之学,费尽心思打造出来的,寻常人根本不会懂得,可姚大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独孤婧本站在云棠面前,此时却后退一步,凤眼望向皇帝,“陛下,她放走了孙茹,可见这两人有关联,再加上她竟懂得这些东西,不会她其实也是……”

皇帝拍了拍独孤婧肩膀已示安抚,自己上前,“姚云棠,朕再给你次机会,你与孙茹是什么关系?”

云棠本泪眼模糊,此时却觉得有些讽刺好笑,“易经八卦乃天下之通理,人人都可探知其中奥妙,会这就是巫女?若是这般,那这道貌岸然的玄同子不也是巫者?再者说,即便我真与孙茹是同伙,我为何还要先助娘娘将之绳之以法?我是有病不成?”

这话说的太呛,皇帝皱了皱眉头,他又怎会不觉此中矛盾?可国师大人一向洁清自矢,说的话也是极可信的,这期间莫不是有什么误会?然而关系到整个宫廷的安生,无论如何不能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