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内一片沸腾,最先做完准备工作的舰队开始陆续升空,地面部队则还在集结。城墙上所有炮塔和火力点都打开了,军官们奔跑来回,一一清点着。
忽然一道极为庞大的威压从幽潼关升起,飞快地扩散开来,瞬间笼罩整个城市,然后向前方推出去,犹如虚空风暴般狂烈地卷向幽南、芜北两省之地。
皓帝的身形随之缓缓升向空中,他脚下雾气渐起,风云滚动,恍若大海惊涛。而天穹上,不知何时铅云密布,翻腾纷涌之间,隐隐绰绰现出背披九鳞的腾蛇之像。
一道无声惊电划开天穹,就像是要在虚空中劈出一条大道。
腾蛇全像由此展露,金爪、雷角、胛生双翼,团身环抱着一颗光球。那光球并不刺目,其上火与光交替涌动。
须臾,腾蛇张翼,光球绽放成万道光芒,融入天空。
最初的光过去后,世界为之一暗,众人惶然抬头,只见腾蛇双翼已展到极处,无比巨大的黑影遮住了半边天空。
爱玛之城在这世界的明暗之间,恍若一个恒定的光源,不增一分,也不减一分。
浮空之城中,一道宏大苍茫气息冲天而起,仿佛穿越无数岁月破界而来。
没有被腾蛇之翼覆盖的那半边天空忽然染上一层淡金色,时间像是跳过下午,来到了黄昏。
而此时腾蛇卷起的虚空风暴已经冲入了黄昏笼罩之地,平静被瞬间撕碎。
大秦帝王的“昊天”领域和血族始祖的“黄昏国度”,两个领域狠狠碰撞在一起,展开了一场远隔千里的激烈厮杀!
当这场毫无征兆,突如其来的领域对杀告一段落的时候,皓帝的威压推过了两大行省的中线,而哈布斯则退出了一箭之地。
可见,即使是永夜最年轻的加冕血亲王,依然在人族的新晋天王面前落了下风。
爱玛之城上,普瑞特蒂克惊怒交加,“人族天王!什么时候大秦多了一名新晋天王?”
道尔公爵已经陪着巫师们下去地面了,爱玛之城的第二击未竟全功。不过情况也不算坏,这个行省的人族原力等级普遍偏低,少数强者也在之前的斩首行动中被杀,所以幸存者寥寥,据大巫师说不会引发太大偏差。这是个好消息,意味着他们不用将这一半任务重做一遍。
还留在城里的魔裔和蛛魔大公的脸色,则是和普瑞特蒂克一样都十分难看。人族突然多了一名天王,还出现在他们面前,虽然不到要吓得逃跑的地步,可也意味着变数,战场上最让人讨厌的就是敌我力量对比翻转。
哈布斯是唯一平静的人,都看不出他刚刚放出领域进行了一场隔空厮杀。
他向前走去,每走一步,身周鲜血气息的涌动就浓烈一分,一套血色半身甲在他身上迅速成型,而掌中则出现一杆长枪。
普瑞特蒂克这才回过神来,方才皓帝的示威来得太突然,他根本来不及制止哈布斯放出领域。此时见哈布斯就要走出爱玛的城门了,普瑞特蒂克身形闪烁,出现在他身边,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哈布斯,你要干什么?”
哈布斯身上的血色武装已经全部成形,双手持枪拄于虚空,静静矗立犹如神祗。他转过头看着普瑞特蒂克。
令人惊异的是,哈布斯此时并未进入完全战斗形态,一双眼睛依然湛蓝如宝石,澄澈得就像雨后晴空。他的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平静,回答道:“迎战。”
普瑞特蒂克突然说不出话来,面对挑战是战士的荣耀。他自己也从未在强敌前退却,又怎么能开口叫哈布斯避战?
他松开手,点点头,道:“好,那我为你掠阵。”
随即一道晦涩气息从普瑞特蒂克身上散发出来,他手中出现一柄通体黝黑,恍若由最纯粹的黑暗原力凝结而成的法杖,杖头一道道微光流动,就像一只半开半合的眼睛。
等哈布斯和普瑞特蒂克都走出爱玛的光幕后,魔裔和蛛魔的两位大公才有了动静,他们两人刚刚被哈布斯和普瑞特蒂克的强大威压慑服,不要说插话,就连动都不敢动。
乔其和梅琳娜互望一眼,从对方神色中看到和自己差不多的遭遇,顿时觉得有了共同语言。
梅琳娜道:“无辉之魇那位殿下手中的是不是议会圣器‘命运看守’?”
乔其点头道:“是的,如今也只有普瑞特蒂克殿下才配得上使用它了。”他顿了顿道:“哈布斯殿下真强,血族加冕亲王能够抗衡大君的传言居然是真的,难怪凯恩陛下这么看重他。”
哈布斯不疾不徐地在无人地带上行走。
前方人族的雄关横亘在灰色天穹下,空中巨大腾蛇的虚像依旧凝而不散,翼翅左右平展,将广袤领地庇护在身后。
眼前人影一闪,哈布斯停下脚步,看见前路上站着一名身着帝国军服的男子。他正当盛年,气质却与刚才那虚空风暴般的狂烈领域不太符合,显得有些温和平淡。
“火之冠冕哈布斯?”对面那人微微一笑道:“我是林公熙棠的学生。”
哈布斯的血核突然猛烈跳动了一记,连同上面那道刻痕。然后眼前就全是剑影,铺天盖地压来。
杀霜在锋,炎日临纽。剑冲天斗,拂攫佞首。
秦帝天子之剑,名“太阿”。
第二零五章 主权和正义
古堡上空,到处弥漫着冰冷肃杀的气息,古堡内诸多血族都走上街头,仰望着古堡最高处。他们的眼中即有悚惧,又透着复杂。许多战士都放下了刀剑,而强者们却一个个脸色苍白,气息比平时虚弱了何止一筹。
自古堡最高处,不断散发出深沉如海的威压,层层而下,如海潮般冲刷着古堡内的血族。威严中所蕴含的上古血族气息,让每一个血族都不寒而栗,那发自血脉深处的恐惧,让稍弱的爵位强者血核如同冰封,根本凝聚不起血气。
那道威压,明确昭示了血脉上的主权。在血族传统中,越是靠近鲜血长河源头,就越是具有天然的正义和权利。正因如此,古堡中大多数血族都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和意愿。在他们深入血脉的观念中,反抗这样的上位者,本身就是一种背叛。
古堡顶层,忽有一道凌厉血气冲天而起,刺破了笼罩着整个古堡的威压。然后一个冰冷且悦耳的声音响彻天地:“谁也别想让我艾瓦尔屈服!”
冥冥虚空深处,似有一声雷鸣响起,鲜血长河缓缓浮现,正式回应她的呼唤。虽然长河的涌动只是短短一瞬,并且模糊不清,可是能够对呼唤有所回应,也就意味着呼唤者得到了鲜血长河的赐予。
古堡顶层,艾瓦尔放声大笑,血气节节攀升,颜色越来越深沉,并且最终透出了一点金色。
“看到了吗?鲜血长河都在呼应我!如今我也是公爵了,你们这些被黎明污染的家伙,难道还不清楚自己的原罪吗?”
她狂笑着,咆哮着,一点一点顶着夜瞳的长刀,挣扎着站起。
旁边的黑暗福音霍华德叹了口气,道:“又一个能够呼唤鲜血长河的天才啊,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