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注意到刘元的样子,皮笑肉不笑的问了一句,“怎么,吓着你了?”
明知故问得可以,刘元也不多作解释,只是拿眼瞧了刘邦问道:“父皇是打定主意了?”
“是。”刘邦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如果能有其他的办法,他绝不会选择这一条路,但既然没有旁的办法,刘邦就只能用他自己想出来的办法,将事情都办得妥妥当当。
他不是项羽,也无心学项羽,有了项羽的放虎归山,他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可能威胁到大汉江山的人活着。
“走,回长安吧。”刘邦招呼着刘元,这个时候的他们关系寻到了一个平衡点,知道了真正的对方,但又已经接受了对方的丑陋,刘邦觉得能吓到刘元是极不容易的,项羽之子还能有这个作用,甚是不错。
走便走吧,眼下刘邦还能把要把诸王的事告诉刘元,刘元心里的想法难言的复杂。
“对了,你杀贵族的手段用得极好。”刘邦走着走着突然回头又夸了刘元一句,刘元一下子就想起了从长安往沛县时遇到的刺杀,最后她是用什么办法让他们停止了那样永远休止的刺杀。
刘邦的夸赞听在刘元的耳朵里,刘元几乎要疯了,冲着刘邦道:“父皇够狠。”
“说对了,朕够狠,如何朕不够狠的话,绝没有今日。”刘邦被刘元那样直问一句,他也勇敢地承认,他就是如刘元所想的那样从一开始推了刘元出来当靶子,就是想让那些想要他死却动不得他的人,将那份恨转移到刘元的身上,就是要让刘元杀出一条路来。
“没错。”刘邦说得确实如此,刘元并不否认刘邦如今得到的一切。
这一切的一切都跟刘邦的心狠脱不了干系,他狠得子女都能够舍弃,连父亲被人绑在对面说要煮了他也无动于衷,就是因为他够狠。
刘邦冲着刘元道:“所以元儿啊,你不要变,若是你变了,有一天你也成了威胁大汉江山的人,朕会比现在更狠。”
这是警告啊,刘元听着却露出了一抹笑容,冲着刘邦灿烂地笑了,“父皇说的我都记下了。”
这一辈子刘元都不可能会忘记今天刘邦给她说的话。
这样挺好,刘邦这个样子才像是一个皇帝,什么戚姬,什么刘如意,那不过都是刘邦的棋子,在刘邦的心里,闲时可以存着心爱的人,心爱的儿子,反之要是处于生死之间,什么心爱的人,那都狗屁不是。
“好。”刘邦同样很满意刘元的态度,而他也发现,这样将自己坦露在人前,让旁人看清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其实也挺好,可惜啊这个天下只有一个刘元能让他坦白,因为刘元早就已经看穿了。
对着外人,他依然是那一个刚成为皇帝还一切都在学习适应的人,他还得靠着下面的人,帮着他想办法治理好大汉朝。
“回去之后你说你阿娘会做什么?”刘邦似乎上瘾了啊,与刘元一边走一边还问着这样的问题。
“那得看你想要她做什么了。”刘元倒是能够猜到吕雉会做什么,可是她为什么要直说,刘邦难道就不知道吕雉会做什么?
“你信不信你阿娘狠起来一点都不比朕差?”刘邦突然朝着刘元又丢了这一句,刘元没有一丝犹豫地道:“信。不过阿娘与父皇是有差别的。”
刘邦听到刘元的话一顿,冲着刘元笑了笑,“于朕看来狠的人狠起来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差别。”
“父皇是自己选的路,阿娘是被你所逼。”提起吕雉刘元反应很大,直接把话丢出来,十分不客气,刘邦笑得更开怀了,“朕逼的她,那你觉得朕不是被人所逼?”
刘邦不喜欢刘元将他和吕雉区别对待的态度,所以他想要毁了刘元对吕雉的所有偏爱。
“不如父皇说说当年彭城拜走,你逃往沛县在路上遇到我与盈儿,当时我们在马车上,父皇当时是想干什么的?”刘元血淋淋地将刘邦做过的一切都扯了出来,她要让刘邦无话可说。
“你怎么知道。”刘邦其实并没有想到刘元当时竟然注意到了,面上闪一丝惊愣,但是却又快恢复了。
“在父皇的心里,当时的我和盈儿是你的累赘,你带着我们,你是觉得我们会拖累你,所以你想要将我们舍弃。于生死之间,你选择的永远是你自己,可是若是我阿娘,她永远都会舍弃自己也要护我们周全。如此你还觉得你自己和我阿娘没有区别?”
这件事他们是一同经历过的人,他们自己记得比谁都要更清楚,刘邦装什么老实,又装什么天下人都是一样,他不过是与天下人一般做了同样的选择而已。
呸,刘元就是要拿吕雉来打刘邦的脸,让刘邦自己好好地想清楚了,他自己有什么资格跟吕雉来比。
“从小到大你都偏爱你阿娘,如今还是更甚了。”刘邦就好像没有听到刘元的指责,他做的任何事他都不后悔,刘元连当年的事都翻出来说了,可见心里是真的厌恶极了刘邦理所当然心狠手辣的嘴脸。
刘邦看出来了,却也没什么感觉,只是指出刘元从小到大都是偏着吕雉,最最亲近的也是吕雉。
“父皇在意我亲近谁,不亲近谁?”刘邦揪着不放,刘元也直问刘邦。
“不在意,无论你更亲近谁,你都是我刘邦的女儿,在刘邦有难的时候你会来救刘邦就够了。”刘邦一向很务实,争那一个第一有什么用,还不如要点实在的,比如就现在这样,在他有难的时候刘元就会出现,刘元心里是有他这个父亲也好,没有他这个父亲也罢,只要刘元记得来救他,他便都无所谓。
刘元被刘邦的脑回路震得不轻啊,就没见过这样的人,认清了之后,刘元反倒拿刘邦一点都办法都没有了。
刘邦也是破罐破摔,无论刘元说什么,他做过的他都认了,但是他又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总而言之,刘元被刘邦说得一肚子的火,但也再一次弄明白了,这是一个无耻之极的人,不要指望他会什么良心发现,眼下在刘邦的心里,大汉江山是第一,自己是第二,其他的第三第四全看心情。
他对刘元的要求就是没要求,只要刘元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是,那些诸侯王,刘邦一定会腾出手去收拾他们,他对刘元在这件事里的要求只有一个,不掺和这些事,一个都不许掺和。
“说着你阿娘,怎么又扯到我的身上了。”刘邦说着说着又想起来自己本来是要说吕雉,他们在说吕雉会做什么,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
“你阿娘是个有野心的人。”刘邦想了想吕雉,如此吐了一句。
“你说错了,有野心的那一个是你。”刘元毫不留情地怼回去,刘邦要是没有野心能有今天?
“我有野心到今天成为大汉的天子,可是你阿娘有野心会怎么样?”刘邦并不怕承认自己的野心,但是刘元是不是该想想吕雉如果有野心的话,吕雉会借着那份野心成为什么?
“旁人若是危及大汉的江山,你会如何?”刘邦问完吕雉见刘元半天没有回答,突然又冒出一个问题。
“要么杀,要么收为己用。”刘元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了刘邦,刘邦听着笑了,“那若是有一天你阿娘危及大汉的江山,你又会如何?”
刘元这一次答得就更快了,“不可能。”
刘邦看着刘元并没有放弃,“朕只是说万一。”
刘元道:“没有那个万一。如同我今日没有借旁人的手杀了父皇你一样,我也绝不会动我阿娘一根头发。”
坚定的表态,倒是让刘邦放弃了追问,轻轻一叹,“凡事有利有弊,读书人说的话一点都没错。”
全当听不见刘邦话里的意思,反正该表的态刘元是已经表了,也不打算再表一次,刘邦挥了挥手道:“行了,话就说到这儿,有时间我们再找个机会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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