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还在时,魏一海便是宫里的总管太监,而新皇登位的半年前,一直用的太监因病死了,登位后便干脆继续用了魏一海。
这人伺候过两位帝王,难怪知晓密室所在,且在宫里的人脉多,要弄出一个宫女很容易。祁真理清头绪,暗道如此看,父皇当初恐怕是想处理掉宫女,而魏一海趁机把人弄出了宫。
听肖衡的称呼,魏一海是那宫女的舅舅,就是不知是入宫投缘而认下的,还是本来就是亲戚关系。不过肖衡竟然只说魏一海是先皇的人,而不提新皇,是不承认他大哥么?
他憋着一口怒气一路进了皇宫,听闻大哥在御书房便直接过去了,然后一抬头,见魏一海迎了出来。
暗卫已经藏在暗处,见状捏了把汗。
小王爷忍住,忍住啊!空口无凭,如今没半点证据说明肖衡是宫女所生,万一弄错了呢?万一让您拿证据呢?皇上哪怕再疼您,也不会让您胡乱宰人啊!
魏一海笑着行礼:“王爷吉祥。”
祁真磨牙地盯住他,笑得灿烂至极,略微点头,嗯了一声。
暗卫猛地握拳,小王爷挺过去了!不容易!可喜可贺!
祁真慢慢向里走:“我哥在看奏折?”
“是,”魏一海迟疑一下,压低声音,“王爷最近可是总打一个人?”
祁真猛地停住,回头看他:“怎么?”
“皇上已经知道了,”魏一海的声音更低,“恕老奴愚钝,揣测不出圣意,王爷您还是多小心为好,这个……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祁真温柔地鼓励:“讲~”
魏一海道:“老奴觉得那毕竟是兵部侍郎的外甥,兴许以后会入仕途,若不是太大的恩怨还是莫伤了和气好,何况那就是个小人物,王爷您何比与他一般见识?”
祁真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先是提醒这件事已经被大哥知道,不知是否在生气,然后再适当劝两句,好,很好,真以为本王会顺势罢手?
他的笑容越发灿烂:“你说得对。”话音一顿,他忽然看向别处:“那是何物?”
“什么?”魏一海闻言转身,祁真目露凶光,立刻在这个空当掏出了匕首。
暗卫:“=口=”
小王爷这是要宰人?
说起来,肖衡哪怕真是皇子也无法威胁到小王爷,小王爷为何要弄到亲自宰人的地步?何况他是如何得知肖衡的身份的?太邪乎了,等等,他没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附附身吧?
皇帝已经听说某人来了,但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影,正要派人去看看,却见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扑通跪在桌前:“皇上,小王爷拿刀把……把魏公公捅了!”
皇帝:“……”
片刻后,祁真坐在了御书房的椅子里。小太监脸色发白地看着他擦匕首,战战兢兢把茶端过去,特别小心翼翼,生怕小王爷也把他给捅了。
皇帝吩咐他们都出去,打量自家弟弟:“没有想说的?”
“有,”祁真把匕首放好,春光满面,“我觉得很痛快!”
“……他得罪过你?”
“算是。”
“哦?”
“把他叫来,咱们当面说。”
皇帝本想先听弟弟的说辞,好给他处理完,此刻见他挺理直气壮,便命人把魏一海带上来。后者方才千钧一发时躲了躲,匕首只刺中胳膊,刚刚上完药。皇帝念他是伺候过先帝的老人,免了他的礼,看向弟弟。
祁真对魏一海道:“你自己说。”
魏一海恨他恨得牙痒痒,面上丝毫不显,悲戚地叙述了一遍,反正不管怎么听自己都是在为王爷着想,他往地上一跪:“是老奴多嘴,请皇上恕罪。”
皇帝看着依旧笑容灿烂的某人:“他说的是否属实?”
祁真道:“确实是这几句。”
这你还理直气壮?皇帝沉默,小真的性子他还是知道的,为何出去后成了这样?兴许是太厌恶肖衡听不得别人劝,这才……不,这也不能就把人捅了啊?
算了,总归是一个借口。
他示意魏一海平身,看看某人,还是决定不问了,万一弟弟厌恶肖衡的理由也很简单,就该骑虎难下了。
祁真恰好喝完一口茶,酝酿一下情绪,站起身:“哥。”
“行了,不用说了。”
“不,我一定要说!”
皇帝头疼,还未开口只见某人指着魏一海,石破天惊道出一句:“他是肖衡的舅爷,这是肖衡亲口说的!”
魏一海脸色一变,扑通又跪下了:“皇上……”
“你是想否认还是想说冤枉,或者想找个靠谱的说辞?”祁真快速打断,温柔开口,“先别急,本王后面要说的更精彩,你会喜欢的。”
魏一海脸色再变,惊疑不定。
“肖衡的娘是宫女,当年被他弄出了皇宫,”祁真望着大哥悲愤道,“你可知肖衡说了什么?他那时喝醉了,说父皇很宠爱他娘,怕他娘被母后迫害,不得已将人送出宫,还说这位置应该他坐……”他泪眼汪汪指控,“他还打我了!打了好几次!”
这些可是实话,只不过是上辈子肖衡把他们绑了之后才说的,相当张狂。
皇帝没料到竟能扯出这么一件事,招手让弟弟过来,安慰地拍拍——当然,他是不信有暗卫在,弟弟还能被打的,更不信父皇会疼爱一个宫女,况且他母后不是狠毒的人,肖衡的话一听便是假的。
他喜怒不明地盯着魏一海:“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方才小王爷说一句,魏一海的脸便白一分,等到对方全部说完,他已经面如死灰。
小王爷怎么会知晓的?手上有证据么?不不,小王爷明显是和这事杠上了,依皇上对他的宠爱程度,肯定会命人详查。
皇上自幼聪慧,什么事能瞒过他?魏一海额头都是冷汗,忙叫道:“皇上饶命!那宫女叫平夏,是老奴亲妹的女儿,老奴不忍心,一时鬼迷心窍就……就把她弄出了宫,但肖衡却不是平夏的儿子呀皇上!”
皇帝笑着问:“哦?”
“回皇上,老奴把平夏安排到了一处民房,请了位老嬷嬷照料,但平夏的神志时好时坏,身体太虚,生产时产的是死胎,老嬷嬷怕她受不住,就从别处抱了一个孩子,平夏将他养到五岁就去了,之后老嬷嬷又养了一年,临终前才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老奴,老奴找不到肖衡的父母,便托付给李家照料,”魏一海哭道,“老奴死不足惜,可那孩子是无辜的啊皇上!平夏疯疯癫癫,定是不知对他说过什么才让他糊涂了,求皇上明鉴!”
皇帝缓缓摩挲着茶杯的边缘:“他父母是何人?”
“回皇上,那老嬷嬷只说姓张,不是京城人氏,其他就不知道了。”
皇帝温和道:“哦。”
一个有异心的皇子与一个受人蛊惑的百姓,相比起来,确实后者更容易活命。
魏一海被这一声弄得心里发寒,砰砰磕头:“老奴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圣上!”
皇帝静静盯着他,一时没有开口。
祁真则慢悠悠道:“这就是你不对了,既然肖衡不是宫女生的,赶紧给他找个父母,总住在别人家里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