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双脚正好踩在一个压扁的塑料瓶上,瓶口还沾着不明液体!
赶紧挪动。随后发现,地下几乎毫无下脚之处。
小路里外撒着触目惊心的垃圾:破麻袋、烂咸鱼、塑料瓶、香肠衣、口香糖、坏拖鞋、湿手纸……
岩石上、树梢上、甚至峭壁上,也都挂着五颜六色的废品。小风吹过,卷起一团塑料袋。
脚下的涓涓细流,乍一看细腻明澈,可仔细定睛一瞧,河床底下的鹅卵石缝里,藏着不少死鱼死虾,翻着白肚皮,口吐工业污染的泡沫。
简直像是恐怖游戏的开篇。
还好佟彤有所准备。佟彤从兜里摸出薄荷脑,涂在手帕上,围着下半边脸,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防毒面具。
她身边,文物朋友们也个个皱眉掩鼻。
白老板捏着鼻子嘟囔:“乾隆每次进来,都带了一百人来野餐吧?还不收垃圾……”
由于“创作层”并非真实世界,而是文物自身思维的投射,所以地下的垃圾也十分与时俱进,充满了各种现代化工产业制造出来的不明物种。
佟彤深吸一口薄荷脑,招呼大伙:
“来,咱们捡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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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种垃圾都有不同的怪味。佟彤根本不想用手碰。想了想,撅了路边两根树枝,解下头绳绑在中间,做成一双巨大的筷子,一点点的把地上的垃圾夹起来。
又找根树枝,穿过一个还算完整的塑料袋提手,就做成一个临时垃圾袋,把杂物一样样丢进去。
在创作层世界的尽头边缘,一丛水草之间,赫然立着几个大垃圾桶。
垃圾桶上印着几个大字:“以后展玩亦不复题识矣”。
没错,乾隆年迈之后,看着被自己糟蹋成手账本的《子明卷》,又双叒叕后悔了,于是在缝隙里题了最后这么一句,表明就此收手,不再往字画上添弹幕。
这个一念之仁,也被录入到了《子明卷》的创作层里,化为几个硕大的垃圾桶。
佟彤用大筷子夹着一个塑料矿泉水瓶,正要往垃圾桶里丢——
“等等。”雪晴拽住她,“你不造北京现在实行垃圾分类了吗?”
仔细一看,垃圾桶共有四个,蓝绿灰红,分别贴着不同的标签:
有害垃圾、可回收物、厨余垃圾、其他垃圾。
佟彤眼睛都快花了,感叹:“子明老先生真会蹭热点……”
她把矿泉水瓶丢进“可回收物”。
旋即,娇娇捧着几节废旧电池回来了。
佟彤一个箭步冲上去,给她指路。
“有害垃圾。”
“错。”白老板居然立刻反驳,“干电池属于‘其他垃圾’。纽扣电池和锂电池才扔进‘有害垃圾’。”
佟彤目瞪口呆。
“您真懂啊!”
白老板一摊手:“游客们天天在讨论垃圾分类。佟姑娘,这方面我们可能比你还熟练。”
这时候小忽雷抱着几个外卖塑料盒跑来,里面不知装的什么。
佟彤和白老板齐声问:“你是什么垃圾?”
……
娇娇攀在一段峭壁上,小心地拾起最后一个塑料袋,然后纵身跃到地面。
佟彤累得腰酸背痛,嗓子里一阵阵冒烟。
她气喘吁吁地走到一段山泉边,低头一看——
“哇,好干净。”
所有的水源都清澈见底。整个“景区”恢复了青山绿水,几群飞鸟愉快地在空中画圈。
她掬了几捧山泉喝了,全身沁凉,舒适得无以复加,好像整个人凭空轻了十斤。
金山银山不如绿水青山。这横幅在景区里见得多了,直到现在她才有了切身体会。
“谢谢大家。”她朝文物们鞠躬,“咱们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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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麻将室,看看时间,才过去五分钟。
屋里还残留着一点怪味。佟彤打开窗户,清风徐来,不一会儿就将奇怪的味道吹得无影无踪,屋里只剩空气清新剂的花香味。
子明老先生缩在麻将桌旁边,依旧是一脸茫然,好像刚刚服完二十年徒刑,走出监狱门口,看着陌生的一缕阳光。
但他的模样已经和过去天壤之别:瘦削的脸庞干干净净,带着倔强文人的风骨。他的长袍简单而朴素,浆洗得有点发白,熨烫得平平整整,勾勒出清瘦的躯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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