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1 / 2)

秦雪衣离开了,脚步声渐渐远去,偌大的宫殿再次陷入寂静之中,宛如一座无人的坟墓。

……

秦雪衣才出屋子,便被冻得一个激灵,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早上确实是太冷了!

她原本就没穿多厚实,更何况古人里三层外三层地穿,尽管整个人裹成了大粽子,可是冷意还是往骨子里钻,她几乎要迈不开步子。

秦雪衣一路小跑回了新晴院时,天色已亮了起来,今日天气阴沉,大约是没有太阳了,冷风一阵一阵地吹过庭院,发出呜呜的呼啸声。

“这几日许是要下雪了。”

绿玉替她挽起头发,道:“郡主这几日回去,记得多加注意,万莫着了凉了。”

秦雪衣嗯嗯啊啊地答应着,正在这时,外面有两名宫婢进来,行礼道:“奴婢见过郡主。”

秦雪衣看她模样陌生,是从没见过的,绿玉却认出那宫婢是长公主身边的一等宫女,连忙垂首道:“秋姑姑怎么来了?”

那秋姑姑侧开身子,道:“殿下派奴婢来送东西与郡主。”

后面上来的那个宫女手中捧着一个朱漆的雕花托盘,里面摆放着一团火红的颜色,抖开来,竟是一件斗篷。

那斗篷外用绯红色缎子缝制,在上绣着数枝稀疏苍劲的白梅,点点梅瓣飘落,内里用厚厚的皮毛做底衬,兜帽上有一圈厚厚的白狐狸毛,很是漂亮。

秋姑姑道:“天气严寒,殿下怕郡主着了凉,特意派奴婢来送这斗篷与郡主。”

秦雪衣有些惊诧地挑眉,正想着那燕明卿怎么会派人给自己送衣物来,她的手臂就被人轻轻碰了碰,绿玉恭敬道:“殿下仁心,奴婢代郡主谢过殿下。”

受了人的好处,道谢自然是应该的,秦雪衣也跟着道:“劳烦姑姑替我转谢殿下。”

那秋姑姑颔首,领着宫婢离开了,绿玉松了一口气,道:“今日天气转冷,奴婢正愁您没有御寒的外裳,想不到殿下竟派人送来了,真是太好了。”

她说着,便将那斗篷抖开,替秦雪衣披上了,退了两步打量,笑吟吟地道:“郡主穿着这个真好看。”

绯红色的缎子衬得秦雪衣一张脸如粉雕玉琢也似,她缩了缩脖子,把下巴略略埋进竖领里,弯起眼睛冲她笑,娇俏又漂亮,直叫人挪不开眼,绿玉见了心中忍不住感慨,这长乐郡主如今年纪尚小,便已出落得如此标致,等来日长开了,还不知会是何等颜色。

绿玉这么想着,笑道:“郡主,咱们走吧。”

天色渐渐大亮,绿玉引着秦雪衣离开了宿寒宫,今日变了天气,冷风吹得人有些睁不开眼,这一路走了二十来分钟,两人才终于到达翠浓宫。

秦雪衣在宫殿前停下脚步,抬头打量了一会,终于找到了些许熟悉的感觉,她在梦里看见过最多的,就是这座宫殿。

它承载了秦雪衣整整十年的生活,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在这里,就连宫人都可以对她呼来喝去,崇兴帝看似喜欢秦雪衣,但他到底离得远,顾及不到那些细枝末节,大约在他看来,德妃作为秦雪衣的嫡亲姨母,一定会把她照顾得很好。

“郡主,奴婢只能送您到这里了。”

绿玉道:“郡主请回宫吧。”

秦雪衣点点头,她对着冻僵的手指哈出一口热气,笑眯眯道:“谢谢你,你回去吧,路上多加小心。”

绿玉心头一暖,笑笑:“奴婢告退了。”

秦雪衣在门口站了一会,才抬步走向翠浓宫,挂在门头上的两盏灯笼还未熄灭,在寒风中轻轻晃动。

一名太监窝在门后背风处偷懒,缩着脖子揣着手,乍一见来了人,唬了一跳,待看清楚来人是秦雪衣,才松了一口气,惊讶道:“郡主回来了?”

秦雪衣看了他一眼,略带奇异道:“我不回来,又该去哪里?”

那太监被她噎了一句,竟不知该回什么好,只能干笑一声,作势在自己的嘴上轻轻抽了一记,假模假样道:“是,是,瞧奴才这嘴,忒不会说话了。”

因着原本的记忆,秦雪衣对整个翠浓宫上下的宫人都没什么好感,也没搭理他,径自走了,那太监伸着脖子看那道绯红色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处,他才嘶了一声,疑惑道:“奇怪了,不是听说她被带进宿寒宫里去了吗?竟然没事人一样就回来了?”

而且除此之外,他总觉得今日的长乐郡主,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了,但是怎么个不一样法,他却又说不上来了。

廊上挂了灯笼,清早时候,灯火还未熄灭,将那朱漆的廊柱映出了冰冷的光,秦雪衣循着记忆中的游廊往前走,路上碰见了几个宫婢,她们见了秦雪衣,无一例外都是露出了些微的惊讶之色,仿佛对于她会出现在翠浓宫的这件事情感到意外。

直到秦雪衣走过了,她们还在驻足回头,不时低声窃窃私语几句,冷风轻送而过,隐约带来了只言片语。

“……听说被宿寒宫……抓住了……”

“……她是不是得罪了长公主殿下?”

秦雪衣索性停了脚步,转过身去,那两名宫婢的话顿时噎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尴尬地看着她。

一名宫婢干巴巴开口道:“郡主还有事?”

秦雪衣打量她们一眼,道:“我没事,不过我听着,你们仿佛是有事?”

那两个宫婢一缩脖子,连连摇头:“奴婢没有事,没有事。”

秦雪衣轻哼一声:“那就好,要是有事,记得当面与我说,毕竟只有长舌妇才会在背后嚼人舌根子。”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忽然露出一个笑:“你们知道拔舌地狱吗?”

听着就很是可怖,两个宫婢齐齐摇首,秦雪衣煞有介事道:“生前背后说人坏话说多了,死后会进这个地狱,阎王爷就会派小鬼,咔嚓——”

她做了一个手势,压低声音道:“就把人的舌头给拔了。”

两个宫婢惊呼一声,立刻捂住了嘴,仿佛那个动作拔的是她们的舌头一般。

秦雪衣笑眯眯地告诫道:“下次议论人,记得只在心里议论,明白了吗?”

她模样生得好看,这么一笑就很甜,只是那两个宫婢已被她吓住了,只会拼命点头,表示知道了。

成功把她们吓得花容失色之后,秦雪衣从容地离开,一路上甚至哼起了小曲,顺利到达了她住的院子。

院子里有些冷清,门头上挂得灯笼已经很旧了,花木凋敝,好在地上打扫得尚算干净,秦雪衣四下打量着,找到了几分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