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梁浅和秋灵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从达城动身后在路上的这两日,苏梁浅自然是不能沐浴的,现在这天气虽然凉快了不少,但这两日天晴,马车里又闷,还是有些热的,苏梁浅出了不少汗。
这不,刚用了晚膳,秋灵就已经给她准备了热水,然后伺候她沐浴了。
原先的房间,就只剩下谢云弈和疾风。
“谢兄,你怎么得罪苏妹妹了?”
季无羡八卦的心不止,自然是要缠着谢云弈的,不过想当然的,季无羡的段数,哪里是谢云弈的对手?
而且,苏梁浅对他还是不怎么搭理,谢云弈心情也很不好呢,正是忐忑的时候,季无羡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所以季无羡非但什么都没打探出来,还碰了一边的灰。
季无羡见状,更是嗅到了不正常的味道,也越发的不死心,纠缠疾风去了。
苏梁浅沐浴后,换了干净的衣裳,只觉得一身舒爽。
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告知了谢云弈而他又没有嫌弃自己的缘故,苏梁浅没了那么多的担忧畏惧,当晚,睡得是少有的好。
地方的官员,个个对苏梁浅,是信服敬畏的很,听说苏梁浅要见他们,一大早都来槐村的寺庙候着了。
官员不少,苏梁浅将人全部召到了议事厅,济济一堂。
苏梁浅叫这些人过来,主要是为了从这些人口中了解清河县和泗水地方百姓的情况。
苏梁浅发话后,一个个倒是争先恐后,但都是歌颂苏梁浅的恩德,说的是天花烂坠。
一部分的说辞,苏梁浅也是相信的,但他们这般报喜不报忧,她却不喜。
这些人,果然得盯着,时不时提点才行,不然,很快就犯病。
“我让你们来,不是为了听你们的吹捧,让你们歌功颂德,而是要你们实事求是,什么问题都没有是吧?我这两日就会动身回京,你们现在不说,要我离开后,出了事,那就全部都是你们的罪责,到时候丢了乌纱帽的也是你们!”
这要是以往哪个钦差大臣说这样的话,这些人估计还会继续粉饰太平,毕竟,要他们回去的话,就算出了什么事,天高皇帝远的,也不是不能掩饰,但苏梁浅在这呆的时间实在有点长,又深得百姓心,这要出什么事,还真的遮掩不住。
于是乎,那一个个人,很快有事说事,实事求是起来。
“太子殿下和大人仁厚,百姓分得了不少银子,但这次地动,实在剧烈,受灾地区,尤其是几个重灾地区,房子几乎全部坍塌,需得重建,地方的财政,恐会吃紧啊,是已经有些入不敷出了。而且重建家园,需要时间,百姓还得安置,他们之前圈养的家畜都被杀了,短时间内肯定不能养了,各种开支,财政吃紧啊!”
开口说话的是清河县令。
他之前说的百姓重建家园的情绪很高,对苏梁浅感激涕零都是真,但是各种物资紧缺,地方的府库吃紧,这也是事实。
吃紧的何止地方府库,他们这些当官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好些个只是小贪,家底不厚的,都被太子和苏克明他们搜刮干净了。
这要是以前,还能学太子凑凑,百姓要知道了,定会感激,但现在,一些官员,自己都得勒紧裤腰带了。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几个问题。
苏梁浅这次从达城回来,沿途经过几个城镇,就觉得有些太过冷清。
她当时不以为意,只觉得可能平日里也是如此,但听这些人反应的情况来看,这应该是受创后的结果。
之前因为鸣金村那几个村庄的瘟疫,好几个城镇的铺面都关了一段时间,后来又是地动,现在疫情还没彻底结束呢,百姓心中恐慌,这种恐慌,肯定会让那些只稍稍有富裕,或者说银子堪堪够用的家庭,不敢消费的,很多有条件的富户,甚至举家搬迁,这对本来就已经财政吃紧的地方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对位置敏感的边境,这种情况,肯定不是长久之计,甚至很容易引起其他问题。
苏梁浅稍稍沉思了片刻,看着都望着她,等着她拿主意的众官员道:“你们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这样,你们每个人都写个折子,等到了京城,我替你们呈给皇上。”
众人又聊了会,官员才陆续离开,最后只留了清河县令和刘华。
相比于其他地方官员来说,苏梁浅对这两人,算是相对比较信任的,有些自己人的意味,见他们没走,便问道:“两位大人留下来,可是还有什么事?”
刘华还是昨晚的问题,之前太子的所作所为,让他大失所望,至于正常的夜傅铭,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所以刘华对皇室,根本就没信任可言,他最放心的还是苏梁浅。
“苏大人,泗水可是大好几千人啊,这么多人,他们又相互认识,若是安置不妥当,是极容易出事的啊。”
不但相互认识,还算是一起经历了生死,若是有人带头,是很容易煽动他们的,而且寻常人离死亡那么近过,更多的不会是看淡生死,而是更加惜命。
惜命的人,若是性命受到威胁,是很容易闹事的。
苏梁浅扫了清河县令一眼,目光落在了刘华身上,“目前,这些百姓最大的问题就是生存问题,这样,我这里还有数万两银子,我用其中一部分购置米粮,另外剩下的,一户人家发几两吧,此事我会安排,至于地方的商人借机囤积居奇,哄抬物价,你们作为地方的父母官,相信比我更擅解决此事。”
刘华一听苏梁浅愿意拿出数万两银子,先是吃了一惊,随即满脸的喜色,朝着苏梁浅的方向,躬身拱手道:“下官替泗水那些百姓,多谢大人的大人大恩大德!”
他说的铿锵,感激更是半点不掺假,就差没跪下来了。
一旁站着的清河县令也是一脸钦佩的看向苏梁浅,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还是闭上了。
苏梁浅倒是没看清河县令,摆了摆手,抬手示意他起来,“疫情的话,还有月余结束,疫情结束到年关的这段时间,你让他们就呆在家中,不要外出,疫情结束后,该种的庄家,还是能种的,还有——算了,你先下去吧,等会我和你在一起去看看那些百姓。”
刘华看了清河县令一眼,道了声是,躬身离开。
很快,乌泱泱的地方官员,就只剩下清河县令。
“清河县这次受此灾难,重建绝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大人今后可是要多辛苦了,但此次地动之灾,皇上和朝中的其他官员都很是关注,若是你能下番苦功,做出功绩,相信他们也能够看得到。”
清河县令道是,重建确实不是朝夕,幸好这次地动没造成太大的人员伤亡,而且百姓手里多少都揣着些银子,就目前这状况,对清河县令来说,简直不要太好。
要不是苏梁浅他们,他和清河县几个镇的百姓,估计现在都成白骨了,而且是埋在地底下,没人知道的那种,这要到了阎罗殿,一家人倒是团聚,但连个烧纸钱的都没有。
虽说苏梁浅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但清河县令对她,那是真服气真敬佩。
“下官留下来呢,是想问问大人,西晋的那些士兵,到底退了没有?”
苏梁浅倒是没料想到,清河县令问的是这事。
清河县令继续道:“大人,您在这里也有段时间了,泗水和清河县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地方的府库是空了,就是百姓手头有些银子,但他们没了家,家里的东西也是被埋的干干净净,这也就是家园重建前,自己的日子稍稍好过些而已,这时候要打起仗来,这敌人估计还没攻进来,他们就自己先乱了,今年实在是多灾多难,再经不起折腾了。”
清河县令拍了拍自己的两只手,长叹了口气,那口气倒是诚挚的很。
“这件事,下官实在不知道向谁打听,就只能来问问大人了,若是不打,有不打的打算,若是打起来了,也有打起来的安排啊。”
苏梁浅没反应,季无羡直接轻嗤了声,“大人这是为清河县的百姓考虑呢,还是问自己和自己的家人问的啊?”
季无羡笑的意味深长,盯着他的眼神也是,清河县令是面红耳赤。
要说一点私心都没有,那绝对就是假的,不过清河县令确实考虑到了百姓的层面。
“此事我也在关注,西晋若有那个心思,估计早就攻城了,这场仗事,应当打不起来,大人就安心妥善安置到那些百姓吧。”
西晋会不会打进来,苏梁浅心如明镜,比谁都清楚。
这是清河县令期盼的结果和答案,他满意的诶了声,“大人什么时候走?”
刚刚苏梁浅和那些官员说了,自己这两日就走,但是却没说具体的时间。
“大人是清河县百姓的再生父母,大人若是要走,怎么也该告知我们一声,让我们相送才是,不然的话,那些百姓定会过意不去的。”
苏梁浅稍稍沉默了片刻,看着清河县令道:“太子回去,是什么情况,大人心里清楚,大人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有些东西,还是不要僭越的好,所以相送的事就不必了,我回去后,烦请大人告诉他们,我帮他们,并非为了回报,如果他们真相报答我,那今后就好好生活,做好自己本职的事,大人也是一样。”
苏梁浅的一番话,让清河县令愈发的羞愧,他郑重其事的保证道:“大人放心,您的话,我一定带到。”
清河县令说完,也离开了。
“清河县令还在呢,你怎么当着他的面,许诺给刘华银子?”
季无羡一副苏梁浅此事做的并不是很妥当的态度。
“泗水瘟疫结束后,百姓不能出门,日常生活的必需,估计也需要集中采购,没有银子,怎么管得住这些人?泗水的百姓,日子并不比清河县的百姓好过,因为太子的允诺,清河县的百姓,各家手头都是有银子的,他们很多人都认为这是我为他们争取的,想必心中不会有什么意见。百姓无辜,这些银子,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对他们来说,却是救命的银子,这事就这样定了,银子我不放心交到刘华手上,你找信的过的人,这事,你来安排。”
苏梁浅将事情交到了季无羡手上,随后看着秋灵道:“秋灵,你就不用陪我出门了,你留在这里,准备祭拜的东西。”
季无羡听苏梁浅说要准备祭拜的东西,当即好奇宝宝似的问道:“祭拜?祭拜谁?”
苏梁浅斜了他一眼,没搭理,径直出了门,季无羡没问到结果,自然不甘心,还要凑上去,被谢云弈拦住,“明天动身,你留下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