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皇上厚爱,贫道此生能喝上这样的美酒,纵然是死,也瞑目了。”肺腑传来极痛,洛滨却强忍着让自己面色无波。
“既然……既然将军喜欢,朕再为将军倒上一杯!”洛滨的反应超出了夜鸿弈的想象,他只道洛滨武功极高,所以急忙为洛滨又斟了一杯。
“谢皇上,不过……在喝这杯酒之前,洛滨有些话想对皇上说……”洛滨缓缓握起酒杯,抬眸看向夜鸿弈。
“将军请讲。”夜鸿弈有些心虚的迎向洛滨的目光。
“贫道壬戌年入军,那一年,贫道正满二十岁,与当地乡绅庄易的女儿庄晓容已有婚约在身,可这一仗便是十五年,十五年啊!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当贫道再见晓容的时候,她已经成了先皇的妃子,天意弄人,贫道与自己最爱的女人就这样失之交臂。于是……”
洛滨的唇角在流血,殷红的血染透着他胸前的道袍,可他依旧镇定自若,仿佛那血不是从他嘴里流出来的。
“住口!将军不必说了!”夜鸿弈陡然起身,箭步退至水墨画处,冷眸直视洛滨。
“于是一场酒醉,一场旖旎,贫道犯了天忌,为了弥补贫道满身的罪孽,贫道辞官隐居,自修苦行。原本一切已经过去,可贫道怎么都没想到……”洛滨的眼清湿润了,唇角的血渐渐变成了黑色,浓浓的墨黑,昭示着酒中的剧毒。
“住口!朕让你住口!洛滨,你玷污朕的母妃,你该死!该死!”夜鸿弈用极端的愤怒掩盖心底的恐惧和骇然,这一刻,他害怕极了,按着水墨画机关上的手,颤抖不止。
“贫道该死……可婴鹂错在哪里?皇上为什么要置婴鹂于死地?她是你的亲妹妹!她身体里流着和你一样的血!你怎么可以……”洛滨流下了眼泪,身体的剧痛却不抵心痛万分之一,这不公的世道啊,到底是谁在造孽!
“朕为什么不可以!如果让人知道婴鹂长着跟朕一模一样的脸!他们会怎么想?史官分明记载朕是独生!婴鹂的出现会毁了这一切,你的出现也会毁了这一切!朕拼了九死一生才得来的江山,不可以毁在你们手里……不可以!”夜君清疯狂咆哮着,握着机关的手猛的按了下去。
漫天的箭雨冲着洛滨排山倒海袭来,这一刻,洛滨只想告诉夜鸿弈,不管是婴鹂的出现,还是他的出现,都只为了保住他的大楚江山。可是怎么办,他没有机会了……
洛滨死了,尸体被扔进了乱葬岗,罪名是行刺圣主,一代名将,终化枯骨。在这之后的三天里,夜鸿弈将自己关在龙干宫内,除了早朝,哪儿都没去。
关雎宫内,姚莫婉正抚着怀里的絮子,神情有些悲悯。
“回禀主人,属下已将洛滨的尸体与婴鹂一同葬在山洞的冰石旁边,他们可以安息了。”殷雪突然出现,据实禀报。
“他们怕是永远都不能安息了。”姚莫婉吁了口气,眼底透着一丝伤感。
“猫哭耗子假慈悲,如果不是你跟洛滨打赌,他也未必会死吧?如果洛滨不死,夜鸿弈不是先皇子嗣的事随时都可以昭告天下!你坏大事了你!”燕南笙双腿叠在一起,慵懒的倚在椅子上,不以为然的看向姚莫婉。
“就算夜鸿弈不杀洛滨,你以为洛滨没有必死之心?如今婴鹂已死,不管婴鹂死因如何,他都只剩下夜鸿弈一个儿子,为了这个儿子,你以为他会让我们抓住任何可以威胁到夜鸿弈的把柄?所谓舐犊情深,尊主怕是体会不到的。”姚莫婉冷静分析,旋即起身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清茶。
“看你说的,就好像你能体会到一样!”燕南笙切了一声,转眸看向夜君清,从早膳到现在,夜君清一直坐在那里,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