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就凭这点能看出来宋婉君拿她当朋友了,笑了半天还停不下来,贺兆珽也不管会不会继续弄脏衣袖了,只管拿干净的地方往脸上擦,上面的泥水已经干了,结成薄薄的一小片,衣袖擦的泥土稀碎的往地上掉。
“还笑啊,这不岸边能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熟透的菖蒲可以扯了吗?再说我都已经擦掉了,你们还笑!”贺兆珽脸还是羞的又红又热的。
宋婉君难得控制下来,放下衣袖说道:“兆珽有所不知,菖蒲的种子不仅能拿来泡酒喝,还能解馋饱腹,你可以尝尝。”
“还能吃?”贺兆珽当真是一心只读那圣贤书,其实没怎么接触过一些世俗文化的,只知道种子能拿来磨粉泡酒,还不知道能拿来吃,“和家里煮饭一样,要倒水火烧吗?”
宋婉君轻轻摇头:“不用,剥开厚皮,里面都是纯白的种子,干净新鲜,口感更好。”
春红也纳闷起来,往年只知道拿它来泡酒喝,如今还多出一项她不知道的用法了。
贺兆珽将信将疑的,蹲下身子在地上捋出一根,拿在手里反复琢磨,最后笨拙剥开厚皮,当真有粒粒白色种子,她惊讶之余还不忘赞叹:“当真是!这一粒粒的白色小果,色泽堪比市面上的瓜果了!”
“尝尝吧,说不定你会很喜欢它的味道。”宋婉君说道,身边的春红眼睛直直看着那些白色种子,忍不住的吞口水。
贺兆珽期待的往嘴里倒了很多,迫不及待的咀嚼品尝,可才嚼了一口就觉得不对劲,嘴里又苦涩又麻,眼睛鼻子嘴巴都皱在一块:“这味……怎么那么奇怪?”
宋婉君嘴角藏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怎么个奇怪法?”
“嗯……说不上来,有点上头……”贺兆珽又是揉捏脖子又是捶打胸口的,“我觉得……有点难以下咽。”
最后还是缩着脖子吞了下去,苦着脸:“宋姐姐真的认为它好吃吗?”
得到的回答是宋婉君撇开脸更加不加掩饰的笑,贺兆珽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上当了:“宋姐姐!你骗我吧?这玩意哪是人能吃的?”
宋婉君收敛笑意:“不至于骗你吃不能吃的东西,我在扬州时曾听闻城中买不起大米的人为了饱腹,就会去吃河边菖蒲的种子,有的说味同嚼蜡有的说清甜可口,只是到了兆珽你这里,可能就是认同味同嚼蜡的那一边吧。”
“明明你自己都没吃过?”
“嗯,没吃过。”
“我生气了,你今日不仅笑话我,还作弄我,我原以为宋姐姐是个十分正经且清冷的人,原是那么不正经的,辜负了我对宋姐姐的信任,”贺兆珽撇着嘴,“宋姐姐这算是明晃晃的在拿我寻开心欺负于我了,要打算怎么负责?”
宋婉君也知道自己玩笑过了火,于是拉下脸面说道:“我承认是我的错,要怎样弥补?”
“很简单,宋姐姐你跟我回去吧,我带你玩有趣的。”贺兆珽灵机一动,文鹤莲不在正愁一个人冷清呢,正愁着没理由找她,她倒送上门来了。
看对方笑得不怀好意,连春红都觉得不对劲:“二小姐,这小子一看就揣着鬼点子,二小姐可不能答应她。”
话音刚落,宋婉君就一口应允下来:“好。”
“二小姐!”春红惊呼,这是个陷阱啊!
宋婉君很较真的对她说道:“在扬州的时候,可没谁能在我手上讨到过便宜的。”
贺兆珽弯腰将地上的菖蒲抱起来:“那还等什么,跟我回家吧。”
“说什么呢你,说话注意点说辞,什么叫跟你回家,少占我们二小姐便宜。”春红一时嘴快没个遮拦,刚一说完宋婉君就淡淡看她一眼,她这才低下头去不敢再出声。
贺兆珽倒没觉得怎样,在前头还漫不经心的回道:“我这哪是占便宜,明明是你家二小姐自愿乖乖跟我回家的,你说是吧,宋姐姐?”
这……
这话好像在理……
春红窥了一眼二小姐,果然满脸都爬上红晕,走在前面的贺兆珽没得到回答,还刻意回头看她向她确认回答:“你说是不是啊?宋姐姐?”
宋婉君眼神忽闪,生怕被看穿心思一样:“嗯。”
贺兆珽这才继续朝前看,末了还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今儿天真的奇怪了,看着一点不热啊,想不到到了正午这么灼人,宋姐姐脸都晒红了许多。”
就这样两个白净整洁的姑娘家跟着一个脏兮兮的俊俏“公子哥儿”大摇大摆的上了街,走过一家又一家的店铺,时不时有人盯着她们看,春红觉得丢脸极了,居然让他们家二小姐这么丢人,她恨不得将手里的坐垫朝对方脑门子扔过去,砸不死她!
贺兆珽回到家里的时候贺夫人跟见了鬼似的猝不及防的就大喊一声:“哎呀来人啦!家里来强盗了!”
“什么强盗?是你家的孩子!”贺兆珽不满喊道。
贺夫人这才仔仔细细瞧她,认了出来,掏出怀里的帕子给她擦:“哎呦我说你,怎么出门扯个菖蒲能成这样,没个斯文人的样子!”
“那还不是阿娘你让我去的晚,好地儿都让人给扯光了,我就只能往里面跑。”
“你就不晓得换个地儿吗?”
“我……”贺兆珽语塞,对哦,她为什么没有想到换个地儿?
贺夫人这才看见她身后跟着的两位姑娘,那模样生得,别提多俊,跟仙女似的,尤其是小姐模样的,那气质都不一般,难道是哪个王侯将相的姑娘不成?
“姑娘是哪家的啊,怎么没见过你啊?”贺夫人一边给贺兆珽擦一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