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宫近二十天,有一大堆的事务要处理。
他余光瞥见那一抹身影,尚未抬头,暖意潋滟,“何事。”
云知在殿中站定,徐徐开口,“中郎将于大人,通敌叛国了?”
此言出,文佑不由抬眸,对上云知的视线,心口一窒。
她神色淡淡,几分乏力,几分质问。
那瞬间,让他无法直视,随之缓缓低头,“抄出了信件。”
“通哪方敌?”
“西越。”
“在哪儿抄出的信件?”
“于府书房之中。”
云知蹙眉,眸色深邃,“为什么突然搜查于府,为什么于大人会自留罪证而不焚?”
文佑的笔微微一颤,在纸上留下突兀的墨迹。
见他不言语,云知沉下声,细细道来。
“征东阳时,将军的后援迟迟未到,中郎将率兵在胡漠之地死战三天三夜!”
“若战败,则身死,绝不降!这是我在胡漠之地,看到的中郎将于大人。”
“直至东阳军举起降旗,将军的后援仍没有抵达。”
“但军功尽归将军,险些战败之责,却属中郎将于大人。他虽仍是中郎将,实权连削,降至四品,至此,于大人与将军心生嫌隙,”
“凭太师力保,他才能站于朝堂之上,但为国效力之心,未薄一分!南番一战……”
“够了。”
文佑打断了她,神色微动,“朝政之事,你不该干涉。”
云知咬了咬唇,多了几分亦然。
“于大人的命,是我远赴胡漠救回来的。我亲眼见过他的宁死报国,他会通敌,我不信!”
那场战役死伤无数,若非她在千钧一发之际,取了敌军将领首级,于大人早已战败殉国了。
于竹的父亲,他有铁骨铮铮,是忠烈!
殿内寂静,呼吸有声。
文佑放下笔,语重心长,言辞决绝,“他是一员虎将,但如今归于太师,必须死。”
云知噤声,看着他那悠远、冷漠的眼眸,心下无边的怅然陌生、失望!
“你要对太师温水煮蛙,可以将于大人削官贬职,有必要赔上整个于府吗?诛三族啊,于大人何错之有,要断子绝孙!!”
“于府嫁出去的女儿不受株连,已是格外开恩。”
“那于竹呢?于竹何辜啊?”
她的愤怒,让他心急,让他不知所措,也让他不甘。
随之走到她面前,逼近了,近在咫尺,嘲弄开口,“你如此着急,是为了于竹吗?”
啪——
云知的手掌微微发颤,手心隐隐作痛,声色渐凉。
“于竹虽资质平平,没有耀眼之处,可他也能为了护一个不相干的孩子豁出去命去!他有侠士之骨,命不该绝!”
她在来的路上,的确想过于竹怎么办。
但现下更多的失望,是源于眼前之人的为君不仁。
他明知其冤,而冤之!
这一巴掌,脸上清晰的疼痛,眸中的阴沉更暗了几分。
他正过脸来,凉薄无边,“他们,必须死。”
云知后退了一步,有一些踉跄。
她盯着文佑看了好一会儿,缓缓明白过来,放生大笑。
含着不解,笑的痛痛快快,笑到眼睛发涩。
“我喜欢的傅文佑不是这个样子的。”
“如果你非要如此固执,心狠手辣,我们早晚会分道扬镳。”
她喜欢的傅文佑,温暖,专情,有一点儿的幼稚,也有一点儿的小心机。
但他明大义,会替萧远书洗冤,会与她同去深究女童失踪案。
会疼爱孩子,心细如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