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们吓坏了,就要跪下,到底还是伺候了多年的大宫女听她的。
花了半个多时辰才穿好,里外十层。
梁娘子笑了笑,不急着戴头冠,只是慢慢由着人扶着躺下来。
“来,给我整理好。”她笑了笑。
宫女手都在抖,给她整理好大礼服。就站着。
梁娘子看着帐子顶笑了笑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题。
“我呀,想着上辈子,念着上辈子。总觉得胜券在握。大娘子,付氏,孟氏,好似都是我能摆布的人。”
“一时洋洋得意,一时怨恨不公。我哪里是喜欢他?我分明是想赢罢了。”
“可是人啊,不到最后,是不会清醒的。我此时方才明白,什么输赢啊,我根本就不曾入场。”
“比不上大娘子,比不上云娘子王娘子,也比不上宋娘子胡娘子。我位居淑妃,可我不是家人,我只是个过客。”
“我其实,从来就没有进去过。”
她缓缓闭上眼,许久又道:“我也不想求来生了,可如果还有来生,就只求上天垂怜,别再叫我记得这些了。”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庄皎皎得了消息,淑妃殁了。
这一年,她三十五岁。
官家追封了贵妃,祭奠七日,然后送入皇陵。
其实,赵拓的皇陵还在修建中,不过妃陵已经差不多了。
梁娘子是第一个住进去的。
其实在太子府的后来几年,梁娘子就低调的不肯有什么动静了。
进了宫之后,虽然帮着做事,可也依旧沉默。
比起云娘子那里的热闹,她冷清的很。
如今忽然没了,众人难免感慨。
可要说多伤心,那还是梁家。
至少她爹娘真心为她难过。
没有子嗣,摔盆捧灵都是宫女和宫人做的,她的身后事不寒酸。
可如云娘子说的,人去了,还能感受到什么呢?
她或许也可怜,但是更多的是时代的悲哀吧。
其实爱情在这个时代是个多余的东西。女子们,多数还是要追求安稳。
可她从始至终想太多,便什么也没能得到。
梁娘子的灵柩离开皇城,往妃陵去的时候,路过京郊。
正在翻地的赵开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队伍,一眼就明白,这是皇家的仪仗。
他嗤笑一声:“谁死了这是?这样子,不像是皇后,是哪个太妃?”
旁边一起翻地的老宫人捶腰:“那估摸是梁娘子,去年不是就说不好了么。”
老宫人纯属是闲的,如今这边依旧有不少人在,可没人贴身伺候赵开了。
毕竟也得有人看着他。
老宫人难免照看他一下,至于翻地,纯属自己没事做。
赵开自己种地自己吃要能吃饱就见了鬼了,所以他还得吃外头送来的。
可他第三年种地,竟觉出一点不同来。
干活是累,特别累,可干起来竟也就不想琢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黄土地才是最好的刑罚,这不,第三年的春天,主动就肯翻地种地了。
他拄着镐头目送不远处的送葬队伍走远,心里想,他死的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有这样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