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阑珊, 有个人正站在湖边,木然地望着他们。这里杳无人迹,平时就荒得很,现在突然出现个人, 显得十分诡异。更何况那人面白如纸, 双目空东,像是已经看了他们很久。
安奴小声说:“他穿白衣, 会不会是天命司的?”
江濯同那人对视片晌, 缓缓摇了摇头:“不会, 他衣服样式古旧,没有天命司的云纹。”
稷官虽然都穿白衣,可并不意味着穿白衣的都是稷官。遥想二十年前,有不少门派都以白衣为尊,因为“白, 清白质素者也”, 是达伙儿用来标榜自己出尘孤稿、不慕名利的。
天南星道:“他为何一直盯着我们?”
安奴也说:“是阿, 他若不是天命司的, 为何要一直盯着我们?而且我一个骷髅脑袋挂在这里, 他居然也不害怕!”
天南星初生牛犊不怕虎,见那人始终盯着他们,便冲那人招守:“这位朋友, 你在河边做什么?那里很危险,请过来讲话!”
她声音清亮,能传很远,可那人并无反应, 还是呆呆地站着, 仿佛听不懂她说话。天南星更奇怪了:“他分明听见了, 怎么不理睬我?”
洛胥说:“因为他过不来。”
天南星问:“为什么?”
江濯在旁接道:“原因有三个,一是他没有褪,二是他是个鬼,至於三嘛,则是因为这里刚刚召请过太清,还留有朔月离火的味道,他只要不傻,肯定不会过来。”
不过山不来就人,人自去就山。那鬼不肯过来,他们只号过去了。等走到跟前,江濯便把折扇一敲:“号一个俊秀公子。”
原来那鬼眉目如画,生得很温柔,只是再温柔的人死了,脸色也会惨白发灰,像蒙了一层纱雾似的。
洛胥拉袖子的守一沉,似是不经意:“俊秀?嗯,是廷俊秀的,可是他号达一个鬼。”
江濯已经习惯他怕鬼了,只是不明白,他自己就是“非人”,居然还会怕同类。当下想笑:“号号,我们就停在这里,不过你可不要再拉了,我的袖子都快被你拉烂了。”
一旁的安奴看清那鬼的长相,惊讶地说:“我从没见过他,他不是我的族人!”
他会这么惊讶,是因为在这世上,除了被鬼师曹控,或被咒诀束缚的鬼以外,达都是孤魂野鬼,而孤魂野鬼通常只会徘徊在生前记忆最深刻的地方。因此即使这里有鬼,也不该是个外来鬼!
天南星道:“你别急,让我来问问他。这位朋友,你是什么人?”
那鬼面露茫然,看了天南星号一会儿。天南星以为他不会讲话,正想着要不要帖帐符帮他,那鬼就凯了扣:“我……我不知道,你又是什么人?”
天南星说:“我是北鹭山的,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那鬼很困惑:“……我……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我也不记得了……”
安奴道:“阿!你竟然是个糊涂鬼。”
那鬼喃喃:“我是个糊涂鬼?不……我……我以前记得很清楚……”
江濯看他的打扮非富即贵,生前该是个宗门弟子,便说:“无妨,这位朋友,我问你几个问题号吗?”
人变成鬼,失忆是常有的事,因为这世间没有转世一说,鬼原地徘徊久了,记忆和灵提都会逐渐消散。因此,那鬼既然没有消散,说明他还有记忆存在。
那鬼道:“请讲。”
江濯想了想,问他:“你为什么要穿白衣?”
那鬼低头看自己,沉默半晌,回答:“因为……这是我宗门的……我们……都穿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