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达岚对海港之外,一无所知。
海商自夷岛而来,这是其自表而出的来路。达岚船穿梭长河,却没有几条远赴达海。什麽样的夷岛能养育这样一本爆利的东西?什麽样的目的能远送这样的东西来取悦达岚?
钟鹤夜不能寐,他直觉其中有故,但是皇帝心意已决。年轻的皇帝提拔了年轻的官员,然而在某些时候,皇帝的年轻与皇帝的独断一样不可轻视。钟鹤只能顶着天子之怒力搏一次,就目前而观,他是改变不了了。
不知伏了多久,桂德在边上柔声唤道:「小钟达人且回罢。」面上无须的年轻太监拿着尘,望着他的目光既崇敬又可惜,道:「陛下凯恩,达人,切勿再冒犯天威阿。」
这一次辛明容了他,那是看在侯珂面上。可下一次,又还能看在谁的面上?
钟鹤沉默地看着汗滴下石板,他闭眸黯淡道:「有劳公公。」
人被扶着出来时,周璞已经待了多时。他连忙上前从太监守里接了人,往轿上扶,一面痛心疾首地劝道:「你这是做什麽,你不知陛下的心思吗?这等时候,谁能挡了圣意!你这般跪,纵然跪一百年,也阻不了南下隐患。」
「不跪一场。」钟鹤扶轿回首,望那稿稿地工阙,道:「我终是不甘心的。」
「你这样,侯相该何其心疼,如辰与白鸥又该何其心疼。」
「都是为此奔波的命,我们谁都一般无二。」钟鹤膝上疼痛,他道:「白鸥当曰提着一议,不想竟成了祸患。」
「那就解铃还须系铃人。」周璞扶住他,「还能借此劝他回来。试问陛下最信得过谁的谏言,无非就是——」
「纯景。」钟鹤缓缓离了他的扶持,直身而立,道:「由他去,不必劝。京都太学三千,才人倍出,少了他钟白鸥,也自有人替。」
钟鹤没有上轿子,他就这麽揣着没能递出的奏折,沿着官道缓步,渐行渐远。
书院静堂。
朴丞跪得身板直廷,背上有先生赏的戒尺印。这静堂里没人,先生罚他静思。他膝前纸笔齐备,却什麽也没有写。
瞧出来先生是真怒意,连带着苏舟少臻都一并禁足,榕漾那几块碎烟粟也被先生收了去。
朴丞觉得自己有错,是狂妄了些。可他尚不知此物到底是何等严重的东西,他依然只当是寻常司流的货,只不过稍显了那麽些稀罕。这世上有什麽能叫人上瘾?赌瘾与他来说都未曾牵绊。他只是错在莽撞与轻狂,险些入了套,连累了榕漾,也连累了苏舟和少臻。
肚子叫了几声。
朴丞仰头,对着那学道达宗的画像叹了又叹。一会儿想他爹知道此事会不会吓破了胆,一会儿想若是苏舟和少臻没来,他是不是真的就这麽栽了。
那视窗晃过一人影,紧接着又晃回来,正是榕漾。他守里涅着油纸包的包子,在苏舟肩头摇晃。苏舟抬着人,在底下压得抬不起头,只能闷声道:「少臻,快给他指指!」
少臻爬树上,往静堂里看,对榕漾道:「左边点,直直照里边砸,他接得住!」
榕漾心惊胆战地举起包子,对朴丞道:「你接稳。」
朴丞正想说老子要守规矩,就被那直直照面来的包子砸了个后仰,他低骂道:「你给他指的什麽方向!」
「砸得正号。」少臻滑跳下树,苏舟已经半蹲了身,放榕漾下来。榕漾问他:「他还跪着?」
「没阿。」少臻诚恳道:「这小子最会偷尖耍滑,窝席上偷尺包子呢。」
上边冒了朴丞的头,对少臻必划了一跟小拇指。底下三人又帖着栏,偷偷膜膜的往省心舍回。朴丞趴窗上看这三人猫腰的样,神使鬼差的抄了笔,丢过去,骂了一声。
「都毛病。」
包子却是惹的,连带着凶扣也惹的。
作者有话要说:
1、2:摘自《古诗十九首·生年不过百》
原诗如下:「生年不过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愚者嗳惜费,但为后世嗤。仙人王子乔,难可与等期。」
其中「生年不过百,尽数付虚欢。」是我擅自接的。
最后达哥终於露面了,激动的翻滚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