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来东厂督府已近二月,伺候秦肆也有些时日,也省得秦肆日常的一些习惯、琐事。
例如他的某些习惯,沉默少言的阴暗调子,总是惜字如金,能不开口是尽量不开的。他轻飘飘地往茶盏上看了一眼,便是想饮茶了。往扇子上瞟了一眼,便是觉得热了,要青黛过去给他柔柔的扇风。
青黛不知是自己的脑子聪明,还是自己的奴性被种得深了,伺候他竟愈发地默契,秦肆看她也顺眼了些。
虽平时因秦肆那乖张古怪的脾气,青黛少不了生闷气。可闲暇时刻,她在东厂督府的日子确是过得十分轻松愉快,比以前担惊受怕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
再说秦肆的日常要事。
其实秦肆每日的生活都很单调,皇宫、东缉事厂、东厂督府叁点一线,在督府的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待在书房里,和心腹宗元密谈政事。
若不是她省的秦肆是个无视朝廷王法、经常以下犯上的宦官,她定会以为他是个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忠臣。
眼下,秦肆去了皇宫,不知是不是又去欺压谁了,总归是不会太早回来。
她倒是省了不少的心,不用去凑到跟前服侍他。
这么一闲适下来,又觉得十分无趣。使唤小竹子寻了些书来,她便拿着一本闲书坐在窗台边上,沉浸在书中的世界,入迷了似的,这么一看便是一个下午。
待闷黄的书页里落了一滴水珠,水珠晕染着纸上的墨字。她一回神,才发现自己颈子头上的汗珠,已经如盛雨一般了。
眼看已经到了夏末,这天气却依旧十分地闷热,惹得她总是汗津津的,贴着里的衣裳也都被浸湿了呢。
青黛暗怪自己不该在窗边阳光正好照射的地方看书,她放下了书籍,便唤小竹子打了些凉水来。
小竹子很是勤快,来来回回叁四趟,将抬的桶水尽数倒进木浴桶里,又去请了青黛沐浴,这才退了下去。
估计是秦肆对青黛愈发地宽容的原因,小竹子从膳房那端来的饭食也愈发地好了。小竹子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许多,平日私下无人时还会跟青黛说秦肆的闲话,正面上却还是不敢在秦肆跟前多呼一口气。
如今,小竹子正在院外的长廊处叼着一根折了的野草。一边稀松地看着天边似火烧一般红艳的晚霞,一边百无聊赖地坐着等青黛的命令。
小竹子等着等着就觉得眼皮有千斤般重,晃悠着脑袋好几次都差点睡过去。脑袋迷糊之际,却忽然见前方长廊处隐隐地走近一个人影。
待他看清了来者是谁时,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立即从长廊边上跳了下来,战战兢兢地垂首站着向来人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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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的汤水并不热烫,只是凉凉的清水。待青黛脱了全身的衣物,整个人都浸在凉凉的水里,丝丝缕缕的水珠似乎透过皮肤渗进肌理边似的,十分舒爽畅意。
她颇为惬意地窝在水中,慢悠悠地洗了发丝,便去洗着身子。
微微的月光透过未关紧的轩窗,晒照得满屋清幽。屋外一阵飒飒的闷风摇竹叶声后,忽然听得窗外有沉稳脚步之声,随即便是有人推了门。
青黛一怔,以为是冒失的小竹子进来了,便出声朝着屏风后喊道:“小竹子,先去门外等候罢,待我沐浴好了再唤你过来倒水。”
话音刚落下,紧接着便是一个关门声。青黛心想应是小竹子听了自己的话退下去了,便要继续泡着凉水澡。
心思还未定下,青黛却忽然感觉到身后有异常的气息,她惊讶地地回头过去,就见屏风旁竟立着一个人!
身着威严地玄色曳撒,头戴描金帽,身形高大,阴沉着深眼和压低的眉,一脸阴郁不快的人,除了秦肆又还有谁!
秦肆可不觉得害臊,他的目光与她的对上,竟半分都不避让,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