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夏知荷也不勉强,正好跟她说说话,“不知道是谁家里,这么不小心,希望人没事。”

玉秀便低了头,轻声说了句是。

实际上她心里对此一清二楚,因为这把火,就是她放的。她等了许多日子,又让家住余寡妇边上的虎子帮忙留意,终于在今晚让她等到李义去了余寡妇家,于是她去放了这把火。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没人再喊着火了,反而响起了女人惊叫、哭喊,男人呵斥怒骂的声音。

夏知荷有些坐立不安起来,频频往门口张望,“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还打起来了?”

玉秀轻声安慰道:“没听见爹的声音,没事的。”

夏知荷仍心神不安,好在很快,李大柱就回来了。夏知荷忙起身开了院门,把他迎进来,边走边问:“有没有哪里烧着了?哎呀衣服都湿了,赶紧换下来。是谁家出事了?刚才怎么又闹腾起来了?”

李大柱正要说,一眼看见玉秀在堂屋里,便改口道:“没什么事,这么晚了,玉秀快回房睡吧。”

玉秀点点头,也不多问,乖乖回房了。

等回到屋里,李大柱边脱下打湿的衣物,边道:“是余寡妇家里。”

夏知荷接过他的衣服挂起来,李大柱接着道:“她家柴火堆着火了,其实没多大事,那个柴火堆靠墙,离主屋又远,火势也不大,没伤到人。”

“那怎么?”

“唉,都是胡来。”李大柱穿上干燥的里衣,道:“本来那点火,几桶水就扑灭了,可偏偏这时候,李义和余寡妇两个人衣衫不整地从房里冲出来,那么多人看着,李义他婆娘也在场,当时就闹起来了。”

夏知荷掩了嘴轻呼一声,这种事,若是一般女人遇见了,最多哭一哭,闹一闹,最后还是得忍了。可李义的婆娘张春花,是个惯爱掐尖要强,没事也要挑事的人,眼下她男人干出这种丑事,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事肯定不能善了。

果然,第二日琴婶子便上门和夏知荷说了这事。昨天李大柱灭了火就回来了,后头的闹剧他没看见。

琴婶子道:“其实村里好几个男人跟余氏勾勾搭搭的,他们的婆娘也都知道,只是没人闹开罢了。李义和余氏的事,咱们之前暗里也说过,不过张春花那人你也知道,她那样的性子,知道了还不得闹翻天,所以一直没人敢跟她说。也是那两人倒霉,干这见不得人的事,老天都看不下去,给他来了一把火,什么脏的臭的都烧出来了。当时你是没瞧见,张春花尖叫了一声就冲了上去,对着那两个人又掐又打,余氏一张脸都给她抓花了,要不是有人拦着,她还要把她扒了示众呢。”

说到这里,琴婶子脸上有些厌恶,又有些同情,“你说这余氏,到底是怎么想的。虽说她是个寡妇吧,可家里有房有地,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干嘛非要做这种肮脏事?我说句难听话,就算她想男人了,大可找个人嫁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你看她现在这样,跟这么多男人勾勾搭搭,真出了事儿,你看谁管他死活。人们说起来,也只会说她不要脸,是个下-贱胚子,可没人骂那男人不是东西的。”

夏知荷心里对余寡妇也很不喜,听了这话没说什么。

琴婶子又道:“昨晚闹到很晚,张春花才给她妯娌劝回去了,今日一大早,她就回了娘家,说要让她娘家人来给她做主。那余氏今日一上午都在自己屋里关着,没出来。李义昨晚就躲出去了。我看这事儿啊,怕是要闹开了。”

琴婶子预料的不错,当天下午,张春花娘家人浩浩荡荡地来了,一群人冲进余寡妇家里,又打又砸。她几个嫂子对着余寡妇又抓又掐,把人打得不成样子。

若不是村长闻讯带着人赶来,后果还不知道如何。

张家人撂下狠话,要村长给他们家一个交代,不然就要告到衙门里去,告余寡妇和人通奸。

村里人听他们这样说,哗地就议论开了。

“可不能让他们去,不然咱们李家沟的脸都丢光了。”

“是啊,这事传出去,以后还有谁敢娶咱们村的姑娘?”

“那可不行,我姑娘明年就十五了,正等着说人呢,不能让这害人精给祸害了!”

“赶她走算了!”

“赶她走!”

“赶出李家沟!”

……

余寡妇披头散发地坐在人群里,衣服凌乱,面上满是血痕,她一双眼睛狂乱地在人群里搜寻,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找到她想见的人,于是眼中的神采逐渐暗淡,最后如一双呆滞的鱼眼,一动不动。

这种时候,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而那些与她牵扯不清的男人,此刻都混在人堆里,一见她目光扫过来,立刻就低了头,生怕被她认出来,遭人唾弃。

村长和众位老人暂时劝住了张家人,请他们先回去,两日后一定给他们一个答复。

张家人勉强走了。

两日后,村长和族老们商议许久,最终决定代余寡妇的亡夫给她一封休书,让她回娘家,衣服首饰都让她带走,至于房子和田地,则归入族里所有。

不久后,玉秀从琴婶子处听来,余寡妇回娘家不久,就被兄嫂卖给山里一个老光棍,此后再没听过她的消息。

玉秀得知这个消息,心里一片平静。若当初余寡妇和李癞子的阴谋成了,她的下场不会比现在的余寡妇好多少,所以,她并不同情,也不后悔这样做。

这日,赵氏下来,在山脚下找到林潜,对他道:“我和你爹打算找个日子,趁年前把聘礼下了。原本说好是八两聘银,再给你八两盖房子,眼下你既然拿了自己的银子盖房子,那这八两索性也算作聘礼。这是我请人拟的礼单,你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添减的?”

林潜便接过认真看了,头一行就是聘金八两,他眉头一皱,道:“我这里还有——”

赵氏忙道:“傻孩子,你可别随便乱添,不是娘舍不得给,你要知道,寻常人家给五两聘金已是多了,咱们给八两,足够让他们说道许久了,若再多些,反而太招摇,不好。你若真心心疼你媳妇儿,怕委屈了她,等成了亲把你的银子交给她保管便是。”

林潜听了,虽眉头还是皱着的,但还是点了点头。他又往下看,看到三牲那一行,眼睛微微一亮,对赵氏道:“这个我来。”

赵氏知道他今日是打定主意要添点什么了,前头驳了他一次,这里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同意。好在后头那些林潜都没什么意见,赵氏便赶紧带着礼单去找媒人,请媒人上李大柱家商定下定的日子。

夏知荷看见礼单,心里自然十分满意,本来她就看好林潜,就算林家拿不出多少聘礼来,她也不会说什么,何况眼下的礼单,比寻常人家多一倍还有余呢。

两日后就是个好日子,到了这一天,锣鼓声喧,一抬抬红漆木盒被人抬进李大柱家院子,远近的村民都围过来看热闹,他们都在心里好奇,那个山民能给李大柱多少聘礼。

全部聘礼最后都呈在堂屋里,供亲近的邻居们进来观赏。

分别是:八两聘金、一对龙凤喜镯、一对石榴银簪、两匹绸缎、两匹细棉布、一担聘饼、六式海味、两对锦毛山鸡、一头肥硕野猪、一对大鱼,还有各色干果、生果、喜糖、茶叶等等。

众人看得直咋舌,前一阵张家送来的聘礼已经够丰盛周到了,眼下这户山民的,比人家胜了一筹不止。近十几年,李家沟都没哪个姑娘收到过这么多聘礼,十几年后恐怕也不会有。

那八两聘金自不必说,就龙凤镯和银簪恐怕就有三四两银,再看那绸缎,村里还从没人穿过绸缎做的衣服呐,往常穿个细棉布已经算极好的了,多的是粗棉麻衣的。还有那头野猪,比上次送来的还肥些,怕有三四百斤吧,刚才送礼的人四个人抬,还看着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