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江南曹家的人求见?”允禩并不是诧异有人求到他头上, 毕竟八贤王的名声也不是白来的。
只是现在明眼人都知道廉郡王跟皇上之间关系并不算好, 甚至还处在互相试探的位置上,那这份救助就有些让人深思了。
“你请他们去外书房。”允禩吩咐完以后, 还是陪着郭络罗氏用完了早膳才回了外院。
他一走, 郭络罗氏就冲着姚嬷嬷招了招手:“你去安郡王府,找华玘哥哥, 就说……”
姚嬷嬷凑在郭络罗氏身边听完她的吩咐后, 有些惊讶, 眼神中的担忧溢于言表。
“主子, 这些事儿,咱们说了合适吗?您是不是跟主子爷商……”
“你听我的就是, 我们又不用做什么, 只是透个消息,就算出了问题,也算不到廉郡王府上来,听我的吩咐就是, 别让人知道, 找个眼生的奴才去。”郭络罗氏淡淡打断了自己奶嬷嬷的话。
与此同时,允禩在外书房接见了曹家派来的说客,没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 反正来人走的时候, 脸上的神色很满意,像是得到了什么承诺一般。
实际上,像允禩这种心有九窍的人, 怎么可能会给他什么承诺,也就是似是而非的敷衍而已。
不但如此——
“派人给怡亲王传个话,就说我老九请他去酒楼吃酒。”允禩对着吴越淡淡吩咐。
吴越抬起头有几分惊讶,但也没多说什么,应诺下来后就赶紧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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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了朝之后,本来忙碌到睡觉都需要抠时间的允祥,却突然留了下来求见四爷。
好在朝臣们都知道,因为国库追缴欠银的事情,作为主管户部的怡亲王求见皇上再正常不过,谁都没有多想。
而允祥也确实是为了国库欠银的事情求见的四爷,只不过他说的内容跟大臣们想象的有所不同。
“哼……曹家,不懂得感谢皇恩,却想着凭借曹郑氏的荣光为非作歹,这些年江南税收的异样,他们还真当没人知道么?”四爷听了允祥的汇报后冷哼了一声。
“皇兄说的是,只是臣弟想不明白的是,这件事情八哥为什么会告诉臣弟,皇阿玛还在的时候,八哥就不止一次跟曹家来往过密,现在他位置也比较尴尬,眼下这种行为等同于投诚,这……一点儿也不像八哥的做派。”允祥点了点头,坐在旁边的官帽椅上有些疑惑。
“老八……估摸着也会猜朕拿不准他的立场,不愿意沾手曹家的事儿,不过是因为他知道朕不可能放过曹家罢了。既能卖你一个好,又能让朕心生忌惮,一石二鸟,又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四爷神色淡然,此话一出允祥就有些明白了。
可实际上这话也不过是用来搪塞允祥的罢了,四爷心里头也拿不准廉郡王的意思。
若只是想要卖好,并且让他心生忌惮,直接来他面前禀报不是更快一些?为什么要过一道手,通过允祥来告诉他呢?
总不可能是卖好给允祥的好处,大过卖好给他吧?
四爷也没有多纠结这件事情,一直以来允禩的想法就很让人摸不透,所谓一力降十会,只要他办好差事,四爷就不准备对他如何。
若是八阿哥有别的想法……那他也可以试试,天子一怒到底是什么意思。
其实,不只是四爷和允祥不明白八阿哥是为了什么,就连八福晋也不懂允禩到底在想什么。
“你若是不打算收曹家的好处,拒绝了就是,为什么要让老十三告诉皇上?”郭络罗氏皱着眉,听八阿哥说完他昨天跟曹家说客和允祥见面的事情,眉眼中全是不赞同。
本来她是想着廉郡王府吃肉,让她娘家喝点汤,毕竟安郡王府也没少管国库借银子,可凭安郡王府目前的能力,肯定还不上那么多银子,她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娘家从皇亲国戚变成平头老百姓。
“现在已经不是过去了,若想过安生日子,就得让皇上知道我们无害。”允禩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容,并不鸡叫郭络罗氏语气的恶劣。
“可你也知道……咱们过去做过许多事情,包括四哥后院我们也插过手,并非我们老老实实就能平安的,所以我想要让皇上知道,廉郡王府无意于做别人手中的刀子,可也并非无用。”
是的,允禩的想法并没有那么复杂,他过去手中那本百官行述,虽然到现在为止,已经废了一部分,但仍然还有许多有用的地方。
之所以不自己去四爷面前说,而是找允祥,除了因为允祥更受四爷信赖,还因为允祥跟四爷的亲弟弟允禵交好。
别人不知道他手中那份百官行述的分量,允禵知道。
只要皇上和怡亲王对他目前的行为感到疑惑,允禵就会想起这件事情,可允禵从前也有许多把柄在他手里头,未必会愿意告诉皇上。
那到时候,他就有机会跟允禵交好,等真的跟允禵关系好了,起码就被皇上信赖方面,就不会再那么被动,以后等理藩院开始动起来,他也不用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上孤军奋斗,起码能拉到不少帮手。
他没有任何想要造反或者给皇上找麻烦的想法,即便一波十三折的对皇上示好,也只是想在最大限度内让皇上信任他。
若说以前有子嗣的时候,他还有过许多念头,可现如今……允禩看了眼脸色仍然不太好看的郭络罗氏,他已经做好了终生无嗣的准备,那些念头也自然就没有了。
论做皇帝,他不觉得自己能比四爷做的更好,起码四爷目前的这些所作所为,他是做不到的。
“那也不用告诉皇上啊,咱们府里头的进项本就比以前少了不少,还因为处境尴尬,以前的孝敬也没了大半,难不成让府里喝西北风不成?”郭络罗氏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反驳。
同时她想到了一件事,脸上表情跟着冷漠起来:“你还耗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去找一个不知道去了哪儿的孩子,你有想过咱们府里的情况吗?”
“若你真那么想要孩子,等过了孝期,你直接向皇上求两个侧福晋就是。”越说郭络罗氏越生气,眼神中也开始暴躁起来。
“你们先出去。”允禩皱了下眉头,对着屋子里的奴才吩咐,下人们赶紧退了出去。
“玉容,你明明知道,当初去毛氏那里并非我所愿,这些年我也没有去过别人那里,若我真想要子嗣,还会等到现在吗你相信我一次好吗?”允禩上前握住了郭络罗氏的手,这都已经六月里了,郭络罗氏的手还是冰凉的,可见这几年她身子也有些不好。
“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若是你不想要子嗣,为何一直没有停止找那个孩子,你还不是怪我把孩子扔掉么!是,就是我扔的!看着那个孩子,我就喘不上来气,你要是找那个孩子回来,还不如休……”
“玉容!”允禩严肃的打断了有些疯狂的郭络罗氏,定定握住了她的肩膀。
“爷曾经跟你说过,会陪你一辈子,不会有别人,从来也没有别人,找那个孩子,并非是你想的那样,以后我都会告诉你的,你听话……先把身子养好,好吗?”看着郭络罗氏眼泪掉下来,允禩叹了口气把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
郭络罗氏静静呆在允禩怀中落泪,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可是在允禩看不到的地方,眼神中的疯狂和风暴越来越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掀起让人惊骇的风浪。
十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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