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把程铮推开,把自己的耳朵贴到门上,听起了墙角。
这时候——
“白清浅,你给我滚过来!”
糟糕,又被抓包了,她怀疑她家路路上辈子是狗,总能追着来。
下午还有一场戏,在黄昏时分。
延生说在日落前会来找她,她等了他许久,他没有来。后来听路过桔梗地的摊贩说,延生捅人了,他们还说,延生是为了抢小卖部,所以捅了小卖部的老板两刀。
“你们胡说!”
她对着那些摊贩大喊,不理他们的咒骂,连她心爱的画板都没有拿,推着轮椅去了摊贩们说的那条巷子。
“是他!”
“就是那个杀人犯的儿子。”
“就是他抢了老王家的小卖部,还捅了人,听说人都快死了。”
“一定是他干的!他的亲生父亲还是个强/奸犯,一家都不是好东西!”
“……”
她看不到,看不到那些辱骂之人,看不到他们嫌恶的嘴脸,也看不到她的延生在不在那里。
紧紧地抓着轮椅的边缘,晴雯大喊:“不是他!不准你们说他!”她红着眼睛,空洞的瞳孔却一片明亮,“你们没有亲眼所见就不要乱说,延生他不会伤人的,他不会!”
没有谁会相信一个盲女的咆哮,他们只会尽情地嘲笑。
“我们没有亲眼所见,难道你见了?”
“瞎子当然会睁眼说瞎话了。”
“一个眼盲脚残的孤女,一个强/奸犯的儿子,真是天生一对。”
晴雯抓着轮椅的边缘,指尖泛白,耳边,路人的辱骂声不止不休,突然,她听见了,是延生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
她听力很好,不会听错的,是延生来了。
“都给老子闭嘴!”
几乎暴怒的声音,延生发起狠来,总是十分暴戾,她还笑过他,说他只是强装,因为要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所以,要装得无情和狠辣。
“咣!”
酒瓶子碎裂,延生捡起锋利的碎片:“再说她一句,我现在就弄死你们。”
晴雯看不到,只听见许多酒瓶子砸地的声音,还有路人惊慌逃窜时的骂语。
“打人了,杀人犯的儿子要打人了!”
“快报警,这个小流氓又要行凶了。”
“……”
没有人喊延生的名字,他们只会骂他杀人犯的儿子,只会骂他小流氓。只有她知道,延生不会伤人,也不是罪犯,那个会每天送她一株桔梗花的延生怎么会是坏人呢。
晴雯哭了,坐在轮椅上哭出来声。
“哭什么!”延生骂她,用袖子用力地给她擦眼睛,“你是傻子吗?就让他们指着你骂!”
她还是哭,眼泪落了延生满手。
他放轻了手上的动作,轻轻地擦着她满脸的眼泪:“不哭了,以后谁敢骂你,我替你揍他。”
这个傻子,她哭不是因为别人骂她,只是太心疼太心疼了,可能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会心疼延生了。
他笨手笨脚地把她抱进怀里:“傻瓜,本来就看不见,再哭就更瞎了。”
延生嘴毒,一点都不会哄人,她哭得更厉害了:“我才不傻,我是最聪明的人,只有我知道你不会伤人。”她紧紧地抱着延生的脖子,“因为瞎子的嗅觉最好了,你身上,没有血的味道。”
延生只是骂她傻子,说警察又不会用闻的。
后来,延生被带去了警察局,警方不让探监,除了晴雯,也没有人会去看他。
三天后,延生被无罪释放了,因为小卖部外面有监控,监控全部拍到了,延生没有伤人,也没有抢劫,他只是路过,还救了那个被捅了两刀的受害人。
看吧,老天多么不公,她的延生分明是救人,却担负着伤人的罪责。
延生出狱那天,晴雯在外面等他,特意穿了一件她最喜欢的裙子。
“他们打你了?”
延生说:“没有。”
“不要骗我,我的嗅觉很好的。”晴雯拉了拉他的衣角,皱着眉头说,“我闻到了,有血的味道,那些警察一定打你了。”
是的,他们打他了,因为他有案底,又出身不好,那帮自以为在伸张正义的家伙,就只会严刑逼供。
“真是个狗鼻子。”延生蹲在轮椅前,“放心,我伤得不重,我没有认罪,我清白了。”
晴雯笑了,将手里的包裹递给他,包了好多层,里面是一只碗,盛了一碗豆腐汤。
“孤儿院的修女说,出狱的时候要喝豆腐汤,那样才吉利。”她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看不见,做得不好吃,你也不要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