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潮生和战初棠对视一眼,沐潮生一个转手,将那礼单递给了姜程远。
姜程远看完,又给姜玉珏兄弟,姜沐两家人默默交流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大家都怀疑息扶黎莫不是搬空了整座端王府?
沐潮生捻着胡须,做主道:“收下了。”
这三字一落,厅中众人脸上都带起明显的笑容来,那冰人更是夸张地大喊道:“谢沐老爷成全这天赐良缘!”
紧接着后头的事便简单多了,府中管事紧着端王府送过来的聘礼,跟着礼单挨个清点。
这活计,让整个沐家下仆都忙活起来,整整清点了一天一夜才算跟礼单上的数目一一合上。
两家这桩亲,便算是定下了。
往后几日,沐家要大开府门,邀约走得近的各家上门观礼,除却这点,沐家还要置办和聘礼不逞多让的嫁妆。
不同于姜酥酥的快活,战初棠这几日愁眉不展。
她捏着两份聘礼礼单,接连叹气。
沐潮生看不过眼,直接拿了礼单自个去办嫁妆的事,一应不要她操心。
但战初棠不放心,她跟前跟后,看着那一箱箱的聘礼就心有愧疚:“生哥,我这个做娘亲的没用,当年和战家断绝了关系,如今能给酥宝儿压箱底的东西,也没多少。”
沐潮生这辈子,约莫所有的耐心和温柔都给了战初棠和姜酥酥,他捏了捏她指尖:“不用担心,沐家历经数代,底蕴还是有的,我必然不会让酥宝儿嫁得寒酸。”
沐家从前朝便是杏林世家,此后虽隐居避世,可沐家人这么多年一直有在外行走,悬壶济世和经商药材等积累下里的财富,也是旁人不能想象的。
且命都只有一条,为活命,便是散尽全部家财,能请的沐家人出手,那也是在所不惜,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
故而,能和端王府匹配的嫁妆,沐家也是能凑出来,只是起先没想到会有两份礼单,之前备的嫁妆就显得有些不太够了,需得添加一些进去。
还有桃源那波沐家人,也是问题,听闻酥酥要成亲了,各个都想来京城。
沐潮生算好时间,只得安排车马回桃源接人,还有到了京城后,也要准备宅子住下这么多人,至于身份问题,端王府那边会帮衬着遮掩。
事到如今,两个女儿都嫁给了皇族宗亲,沐潮生还是打从心里并不信任皇家,约莫也只有端王府能稍微得他另眼相看几分。
他还是那等想法,能不和皇族宗亲沾染上关系最好。
下聘礼之后便是请期,到这步,却是需要端王爷上奏疏让钦天监择黄道吉日。
对端王府世子忽然又要娶亲了,京中众人都带着看热闹的心态,可皇宫里头的永元帝以及几位皇子却不得不多想几分。
端王爷权当揣摩不出这些,他揣着奏疏,跪永元帝面前,话还没开口,当先鼻涕眼泪横流地哭了起来。
那伤心的模样,不晓得还以为息扶黎那口气已经咽下去了。
永元帝被他吵得头疼,三两下看了奏疏,直接丹朱御笔批了扔还给他。
端王爷抽搭着,还哭上了瘾,跪着爬上前,抱着永元帝的大腿就开始嚎:“皇兄,要是瑾瑜有个三长两短,王弟也不活了……”
永元帝生生忍住想将人一脚踹开的冲动,耐着性子说:“朕让御医院的院正再去瞧瞧,再者,你不是找了个八字十分相配的姑娘冲喜么?兴许一成亲瑾瑜就没事了。”
端王爷打着哭嗝,趁势在龙袍上抹了把鼻涕,鼻尖红红的,怂包怂包地爬起来跟永元帝拱手谢恩。
不待永元帝回过神来,他带着御批了的奏疏屁颠屁颠跑钦天监去,找星官相看黄道吉日。
他还十分有心,磨着星官看了好几个吉日,有最近的开春就能成亲的好日子,也有年中的,更有年末的,总归抄了四五个吉日,适才心满意足地回府。
当天晚上,已经定亲,白日里不能相见的息扶黎悄然摸去了沐家姜酥酥的院子。
他这回不像以前守着规矩不进门,而是姜酥酥才开窗牖,他就单手撑着窗棱翻了进去。
自打下聘礼以来,就再不曾再见过面的小姑娘欢喜地蹦跳进青年的怀里。
“大黎黎,我们真的要成亲了吗?”姜酥酥至今都还觉得不真实,像做梦一样。
息扶黎抖了抖披风,将人推开点:“离我远些,我身上寒气重,你赶紧窝床上去。”
姜酥酥赤着脚踩毛褥子上,房间里点了银炭,其实并不太冷。
不过,她还是听话地爬上床,盘坐着扯了锦衾裹身上,黑眸晶亮地看着他。
息扶黎解了披风随意扔榻上,他往炭龛边稍微暖了暖后,驱了一身寒气,才走近那张拔步床。
“今天钦天监算了日子,有好几个,我先给你看看,看你喜欢哪个日子。”他坐床沿,将那几个吉日说了一遍。
在晕黄的光晕中,姜酥酥弯着眉眼,面容娇娇,黑绸青丝柔软地披散下来,衬得她多了几分明妍。
“大黎黎觉得哪个日子好?”她小声问。
息扶黎看着她,眸光渐深:“自然是头一个,开春三月里成亲的那个日子。”
那也是最快的日子,他其实是半点都不想等了。
姜酥酥想了想,摇头道:“怕是不行,那个时候白雪雪要成亲,玉珏大哥是四月里和迟敏姐姐成亲,都凑一块了。”
息扶黎哪里不知道,他早算过了:“那就年中五六月份?不过那会天气热了,你怕是要受些罪。”
听闻这话,姜酥酥眨了眨眼,竟是带着小调皮的说:“我选日子也不算呢,还得看我爹。”
息扶黎扶额,时至今日,他对沐潮生都还摸不着喜好,也无从下手讨他欢心。
姜酥酥从锦衾里伸出一只手,轻轻勾着他拇指:“大黎黎,是不是成亲前,咱们都不能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