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稀却不知道她的那点子心思,仰脸道:“喜欢一个人什么感觉,我当然是知道的。就像我对三皇子一样,一天看不到他就觉得想念,看到了就觉得很开心很幸福。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我觉得比吃了蜜枣还要甜。有一次听说他生病了,我还食欲不振了好久好久呢。”
她这般说着,目光却看向了远处马背上的俊美男子。
邵稀现在最喜欢下午的骑射课了,因为霍先生不仅教二公主和安福郡主,大皇子和三皇子也是由他教习的,大家同处在校场上,她可以时时刻刻看到他。
这种感觉真好。
她正这般想着,马背上的男子突然回了头,阳光斜打在他白皙的脸上,英俊挺拔,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矜贵,让人心上欢喜。
漪宁瞧她这花痴的模样,无奈摇摇头。又见穆妧一直不言语,如今听到邵稀的话似乎若有所思的模样,突然问她:“阿妧呢,阿妧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第92章 感动 。。。
穆妧没料到漪宁居然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默了好一会儿,目光顶着眼前青绿的草坪,缓缓道:“有他在时, 你的目光会不自觉地追随他而去, 他无意识的一举一动牵动着你的心魂, 让你牵肠挂肚,胡思乱想。他若是没在,你会在寂静无人时默默想起,然后很满足的微笑。”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好一会儿, 悠悠然继续说:“我觉得喜欢一个人未必就要天长地久, 只要每天看着他开开心心, 无忧无虑的, 便觉得是一种幸福。”
漪宁早觉得穆妧心里藏了个人,如今又见她说话时如此语气神态,似乎每一句都意有所指,不由得莞尔一笑:“却不知……阿妧口里那个让你牵肠挂肚, 牵动着心魂的人又是谁呢?”
穆妧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却没料到漪宁突然问自己这么一句,她神情略微怔住, 扭头看她时, 却见安福郡主此刻正笑意盈盈打量着自己。
一股莫名的心虚涌上来,她双颊染上一片粉色,躲闪着避开她的目光:“哪有什么牵肠挂肚之人, 郡主莫要取笑我,也有损姑娘家清誉。”
“这有什么要紧的?”漪宁看了看周围,“此刻便只有你我三人,无论说了什么话也不过你我三人晓得,自不会被旁人听了去。”
邵稀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摇晃着穆妧的胳膊:“穆姐姐心里的人究竟是谁,就跟我们两个说说呗,咱们是什么交情,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当真是没什么人的,你休得瞎说。”她双颊滚烫,随口嗔了邵稀一句,却没敢去看漪宁的目光。
漪宁只默默望着她,细想着她平日里那些细微的变化,只觉得恍惚间自己似乎猜测到了什么,却又一时间不敢相信。
见她不肯言说,漪宁也不好再问,转而看向远处的二公主岑锦瑶。
她今日穿了件橘色的束身骑装,聘婷绰约,风华万千,此时拿了弯弓骑在马背上,颇有几分英气。
不过,她此时却并未专心练习骑射,而是目光落在不远处认真擦拭着一把长剑的霍先生身上。因为隔得远,漪宁瞧不见岑锦瑶此刻脸上的表情,但隐约能猜得出什么。
刹那间她意识到,在不知不觉间大家都已经长大了,再不是曾经懵懵懂懂,纯粹天真的年纪。
——
南苑
因着岑璋和漪宁最近几日怪异的变化,皇后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暗地里还是让金嬷嬷去打探了一下。
如今听说庆昭训去校场的事,皇后略蹙了蹙眉头:“好端端的,她去校场做什么?”校场是皇子公主们的习武之地,可不是她一个七品的小小昭训该去的地方。
金嬷嬷在一旁回着话:“具体的奴婢不知,只听闻带了一盒子点心过去,只是没一会儿便从校场出来了。不知是否惹了太子殿下生气,庆昭训从校场回到东宫后,便着人将一切东西收拾后搬去西边儿的跨院儿里住着了。”
“跨院儿?”
金嬷嬷回禀道:“东宫西面有座跨院儿,因就无人居住早已荒芜,是个清凉之地。太子殿下让庆昭训搬去那里居住,想必是因为她在校场上惹了安福郡主不快吧?”
皇后想了想,倒是没再问什么,只无奈叹了口气:“原只是个侍妾,前几日无端端抬为七品昭训,如今还没多久呢又被遣送至那样的地方,也不知璋儿是如何想得。”
银嬷嬷在一旁擦洗着桌椅,闻此忍不住接话:“说不定是太子殿下为了郡主,故意把庆昭训给遣走了呢?若是如此,倒也足见殿下待郡主的心意了。”
皇后听着银嬷嬷这话,若有所思,缄默未语。
时间差不多时,金嬷嬷和银嬷嬷一起去了小厨房做晚膳,皇后在屋里看了会儿书,忽听到轻快的脚步声,笑着把书放下:“走起路来跟跑得一样,也没个端庄的样子。”
这话虽然是在责怪,但还是宠溺的味道更浓些。
漪宁进了屋,对着皇后行礼后跑过去蹲在她身边,挽上她的胳膊,侧脸贴在她的臂膀上:“这是急着回来见岑伯母嘛,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矜持。对了,岑伯母今儿个在南苑做了些什么?”
皇后抚了抚她后背披散下来的青丝,柔声笑道:“能做什么,不过缝些衣服,看看书册子罢了。”她如今住在南苑,后宫诸事被顺熙帝交由乔德妃打理,平日不出南苑,自然是清闲得很,所做的那些事全然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我听闻今儿个下午你太子哥哥也去了校场,庆昭训也去了?”
漪宁诧异抬头,巴掌大的小脸儿看着皇后,十分的不敢相信:“岑伯母,你如今住在南苑怎么还什么都知道?”
皇后笑着拉她起来,让她在自己旁边的小杌子上坐下,这才道:“你岑伯母到底还是皇后,金嬷嬷和银嬷嬷在宫中多年想知道这些事岂会困难?我听闻庆昭训被罚去了荒芜之地居住,莫不是今日在校场上得罪了你?”
漪宁闻此倒是有些诧异,庆昭训居然被罚了?太子下得令吗?
若说得罪……其实也无非就是多了几句嘴,说上些意味莫名的话,若因此被罚了倒也不至于吧?
她兀自想着,只笑着摇了摇头:“我与庆昭训不熟,她自也没有得罪我什么,太子哥哥处罚她,许是因为旁的原因吧。”
皇后拉着她的手,想了想叹道::“璋儿是太子,自幼便住在东宫,平日里虽会去椒房殿里请安,但因为一直有太傅太师他们教导,我倒是鲜少教育他什么。他是储君,自是众星捧月,养尊处优惯了。说句心里话,这孩子平日里究竟想些什么,我这做母亲的也未必就摸得透彻。倒不比你,是真真实实在椒房殿里由我带大的。”
皇后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太子为一国储君,身上背负着江山社稷的责任,顺熙帝又素来严苛,早年里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东宫跟随太傅念书的。后来年长些,他还要跟着顺熙帝学习料理政务,便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在漪宁的记忆里,小时候他虽然总会跑椒房殿里寻她玩,但总待不了多久。若仔细计较起来,还是她这个外姓人承欢皇后娘娘膝下的日子久些。
只是,却不知岑伯母今日因何对她说了这样一番话。
她尚在困惑,又听皇后道:“他身处高位,自然有处于高位的孤独和寂寞,这是旁人无可替代的,也是他自己应该承受的。正因如此,他宠幸身边的宫女一事,我虽然知道,却并未对此多加管束。毕竟,我不能在他身边时时照看,有个知冷知热的在身边到底是好的。”
听皇后娘娘这语气似乎是想说什么,漪宁便认真听着,没有说话。
“庆茹那丫头我见过几回,表面上看着柔婉可人,倒像个心细的。不过,那姑娘一届小小宫女既能让璋儿待她与众不同,必然也不是个心思单纯的。我之所以容她在东宫立足,不过是看她一颗心当真在璋儿身上,便且随了她去。”皇后这般说着,又看向漪宁,“只是,她未必是个安分的,今后好自为之也便罢了,如若因为你与璋儿之事对你不利,我也不会对她心慈手软。”
漪宁听得心上一阵感动,鼻头传来阵阵酸涩之感,面上却只是笑笑:“怎么会,我与她又不牵扯什么利益。”
皇后凝视她片刻,突然道:“前些日子你与璋儿不怎么说话,可是因为感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