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情况可有点不妙了,一向淡定的陈先生当下便僵硬住了身体,想着现在让林桥过来一趟的可能性有多大。
而郑小山注意到自家嫂子脸色不太对便赶紧看了他一眼,见陈京墨面无表情地低头冲他无奈地展示了一下自己让人无言以对的皮夹后,郑小山同学先是一愣,接着立马幸灾乐祸地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有我有哈哈哈,我哥平时给我可多零花钱了……阿姨,多少钱啊,我来付我来付。”
付完钱买完东西一边跟着陈京墨走出市场的时候一边还在偷笑,郑小山开始还觉得陈京墨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看上去挺吓人的,现在却觉得会忘记带钱和自己求助的嫂子也蛮可爱的。
而今天在小孩面前丢人了一回的陈京墨因为这事也有点尴尬的,见郑小山这小子一看就一副嘴不严实的样子,只若有所思地轻轻地拉了拉他的手,又弯下腰板着脸一脸纠结地警告了一句。
【不许告诉郑常山= =】
郑小山:23333333333333333333
再三向陈京墨保证绝对不会把今天这事告诉自家大哥,郑小山到现在是可算是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那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人渣味道的神经病大哥会看上去那么喜欢面前这个陈先生了。
毕竟就连还是个小孩的郑小山都觉得像陈先生这样看似不好接近,其实有着柔软内壳的人实在是让人觉得可爱的不行,更何况是郑常山那种心眼比谁都多,专挑好东西下手的黑心家伙。
想到这儿,自觉自家大哥给他们老郑家占了个大便宜的郑小山便开开心心地跟在陈京墨后边拉着他的手往前走,想着回去一定不能把这件事分享给郑常山,他再怎么求自己都绝对不搭理他。
而就在他和陈京墨一起走过市场外头的一个略显潮湿的窄巷子,准备到外面的停车场拿车回家时,走在他前面的陈京墨忽然停下了脚步。
窄巷子外头天天人来人往的,但因为位置比较偏僻平时却很少会有人注意到这里,陈京墨打从刚刚起便敏感觉得有什么人在后头跟着自己,眼下走到这儿那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等他下意识地护住郑小山又转过头后,果不其然看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混混正站在不远处,而见陈京墨面无表情地朝他们看过来,这几个混混只怪里怪气地笑了笑,接着互相对视了一眼走上来开腔道,“陈先生是吗?我们老板有请,想和你聊聊关于郑常山这个人的事,您要不配合一下?跟我们走一趟。”
这话说的客客气气的,但是威胁的味道却很明显了,郑小山一听是自己大哥招来的麻烦立马脸色都变了,只用略有些害怕的眼神打量了几眼这几个人高马大自家嫂子一看就打不过的混混,矮小的身板却下意识地想挡在陈京墨前面。
陈京墨见状不吭声却也没立即理睬他们,只将自己的口袋里的手机默默的打开便想着通知林桥,可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一记铁锁便砸到了他的手掌。
因为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所以一时间只有郑小山的惊呼声在耳边响了起来,而被这一下弄得手指骨差点断裂的陈京墨面色惨白地放开自己因为疼痛而不断痉挛的手,便见那站在前头的小混混拿着一根怪模怪样,前后各连着一把短刀和一个铜锤的长锁链阴森地笑了起来。
“别想玩花招啊,陈先生,我们可不是一般人,真下手没轻重伤了您哪处,那贪狼星可就要心疼了……”
郑常山要是在这儿估计会一眼看出来这古怪的兵器究竟是什么东西,毕竟这在现代社会压根无法施展出来的冷兵器在晚清年间可是一度和血滴子齐名的利器,而追溯起他的由来,自然就少不了要提到那僧苦练的名号。
僧苦练,据说是从元朝起便在人间行走的一种僧人,这类僧人大多半俗半僧,以新奇的街头表演为生。
每每在人前表演时,他们便会穿着袈裟,将右臂袒露于外,手腕处绑着一扎点燃的香,左手摇扇煽风点火,刻意展示自己皮肉火烧不烂的内功。
而为了磨炼耐功,他们有时还会用一种前头有锤后头有刀的锁链进行表演,一时间让很多没见过这些的寻常百姓都啧啧称奇。
只不过这街头表演,大多掺杂水分,很多僧苦练本身并不是真正的僧人,只是假作僧人以一些杂耍之类的讨口饭吃,而要说起这头一位号称僧苦练的,却是位说出来都让人闻风丧胆的妖僧。
话说那头一位僧苦练还是个凡人时,便也时常在各个村部中来回表演,和其他假僧人不同的是,他是真正下凡苦练渡劫的佛门弟子,其僧苦练之名就是佛祖给他起的,意思是让他在人间受一番苦练后再归位成佛。
为了他这来之不易的修行,僧苦练便开始在人间行走,以此经受世间的考验,佛祖在他下凡时曾告诫他此劫凶险,僧苦练便假作身份开始从事这街头表演的一行,而因为他的本事颇多武艺又强,每每便引得许多百姓来观看。
可是这精彩表演看完很多人便直接走了,也不会说施舍些银钱给一番辛苦后的僧苦练,可怜那僧苦练为了赚几个钱皮开肉绽的一番搏命也赚不到几个铜钱,时不时地还要饿着肚子瘦的皮包骨的被有些人当做乞丐一番的捉弄。
佛家弟子大多讲究修身养性,这僧苦练开始的时候还忍了又忍,但他在下凡前本是不谙世事的性格,贸贸然地接触到了世间邪恶难免会有所不适,然而那时元朝战乱频繁,不少蒙古人,金人甚至是汉人都在整日欺辱穷苦的人,许多底层人民的性命压根不值一文。
僧苦练在这样的环境下历经磨难,最终还是在有一天彻底爆发了,因为在途径当时的一个名为乔庄的小城时,他不仅被那里的城中的百姓狠狠地奚落了一番,还被逼着从一位穿着富贵的乡绅的胯。下钻了过去,许多人见他一个僧人这般被羞辱,非但不阻止还哄堂大笑。
而待人群四散只留下僧苦练一人独处后,浑身满是污秽之物,在人间被折磨了十年的僧人望着挂在天空正当中的那轮泛着红光的月亮,忽然就觉得自己所时常诵读的经文变得可笑起来。
为僧为佛到底又何用处?世人皆恶,为何偏要他来普度众生!
他所受的辱,所受的苦,所受的难统统都毫无用处!
佛祖总说善恶有报,可是这些恶人偏偏逍遥快活,毫无悔意,那这报应何不今日就由他来亲自来报了!
离佛只差一步的僧苦练就这样彻彻底底的成了魔,当夜他便潜入那乔庄一共二百六十口人的家中,用自己时常用作表演的那道奇异的锁链先将这些老老小小挨个绞死,又放了把大火将这些凡人的尸骨统统烧了。
做完这一切他又继续往南方走,每经过一城只要遇到胆敢挑衅他,羞辱他的,他便趁夜色大开杀戒,一屠便屠一城,再在烈火中为那些被他亲手杀死的人念诵一晚上的佛经。
他这样疯狂的举动在有一天终于被佛祖知晓了,在降下雷劫并夺取他头顶的佛光后,不悲不喜的佛祖看着跪在地上却没有丝毫悔意的僧苦练,半响只说了这样一番话。
“我原有十弟子,你是我收的第十一位门徒,过往种种我已不想和你谈起,苦练,我只问你,以恶治恶,与魔又有何分别?你并非赐他们生命者,又凭什么夺走他们的性命?”
一向悟性颇高的僧苦练并非不懂佛祖话里的意思,可是他这颗已经沾染过杀戮的心早已听不得一句相劝,只束手就擒地任由曾交给他诸多佛理的佛祖对施下对内家弟子犯戒的重刑,却连一丝反抗的欲望都没有。
他这副模样倒让西天诸佛们不好处置他了,说他就此改过那倒没有,可观这凄惨的模样又好似再不会作恶了,而最终还是同为佛祖的弟子摩柯迦叶提出一法,只说僧苦练在人间行走几十年已经催生了一门新的人间行当出来,倒不如将已无佛骨的他交由神界禄星司看管,且看他是否有改过自新的迹象。
也正是因为这样,佛家还俗弟子僧苦练才会以一个行主的身份在禄星司,尽管来路和其他行主们略有不同,但他平日里也少有言语倒不怎么引人主意。
只是他安分了百年,在其他人都开始忘却他这个或许暗藏危险的存在的时候,他却忽然一举叛逃出了当初的禄星司又了无音讯多年。
此后千年间他与巨门之间的牵扯便无人知晓了,没有人知道当初他在北斗宫头一次见到那时的巨门便动了心思,也不知道他为了能将巨门和他一起拖进这无尽的泥潭沼泽中,竟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自己的鼓掌之中,即使牺牲无数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而将那被他折磨的几乎又丢了半条性命的巨门带回自己在凡间的住处后,被僧苦练堪称体贴温柔的一番伺候着换了身凡间穿着的巨门浑身瘫软地倚靠在僧苦练的怀里,脸上的表情却还明显余怒微消。
“还在生气?不是都将你想要的东西找回来了吗?怎么还不高兴?”
用手指捏了捏巨门腰上的软肉,见他被自己调教的经不起一丝挑逗的身体立马就敏感的软了,僧苦练亲了亲巨门抿着的嘴角便小声地低笑了起来。
而闻言的巨门只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接着也不管僧苦练这疯疯癫癫的言行举止,勉强从他怀中挣脱开口这才站到阳台边上皱着眉来了一句。
“这屋子当初不是被贪狼烧了吗?怎么还会在这?”
“他烧了,我自然能再为你建一栋一模一样的,你喜欢的东西我总会替你一点点的抢回来的……看,那边那颗冬青树不是你在神界时最喜欢的吗?他四周围的三颗海棠,你还曾分别为她们取名为杨妃,李妃和独孤皇后……我挑了最好的花期最好的土壤将把他们种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你能看见他们开花时最美的样子……”
僧苦练这般抱着他轻笑着开口,用佛珠竖起的长发将他阴森粗狂的脸显得也多了几分野性,原本面无表情的巨门的表情看见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心情便觉得有些微妙起来,一时间却也没再开口。
他从前的喜好他自己固然知道,可是除了以往那些巴结讨好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会为他布置那么多东西。